“我不知道。师兄并没有说过这些事情。关于他很想念你这件事,也是我自己推断出来的。”
“知道了,”少女用扇子抵住下巴,“他是怎么死的?你之前说有几个师兄弟是被某个人害死的?虽然我从来没把他们当做徒弟,但好歹还是些熟人。要是死的不值的话,替他们报个仇的功夫我还是能够拿的出来的。虽然这大概率又要被小哥哥禁足。”
“是有师兄弟被某个人害死。但是白鹿师兄不是。他是死在了自己选择的道路上。”鼠一看着天上一直悬停不动的那几片白云说道:“白鹿师兄是个很好的人。待人谦逊温和,又处处为人着想,出手又极其大方。认识他的妖怪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包括修行界的一些隐性的规矩,如何保护好自己,以及修行上一些常见的问题和解决办法等等。因为当时我隐藏着自己的修为境界,他还给了我两瓶修炼用的丹药。要知道,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我跟师父的关系。我第二次路过他的书院,顺路去看他,在他书房看见了一副你的画像,我才知道原来他也认识师父你。”
“我便跟他打听起你的事。这时候,我们才算定下了师兄弟的名分。然后,他还介绍我认识了其他好几位师兄弟。我在他的书院住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似乎是我这些年过的最舒适的生活。”
“然而这样舒适的日子没过多久,那个人便找上了白鹿师兄。当时他以一位读书人的身份前来拜访师兄的书院,好像是无意之举。但我现在细细回想起当时的经过,可以断定,他绝对是故意的。他很清楚,只要取得了白鹿师兄的信任,便可以得到我们好几个师兄弟的帮助。这一点,除了白鹿师兄,其他师兄弟都无法做到。”
“他和白鹿师兄聊得相逢恨晚。而后他便跟师兄说起他想创造一个组织,一个全新的组织,不是宗门,而是更温馨,更安全,像是家一样的组织,来为一些弱小的精怪提供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这个想法和师兄创建白鹿书院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两个人理所当然地一拍即合。”
“之后,白鹿师兄便在其中穿针引线,介绍了几个师兄弟一起作为创始人,共同行使宗主的决定。按照他的提议,组织内所有的事情都不再是某个人的一言堂,而是由组织先选出一批代表,再由代表来投票决定。”
“其实当时的几个师兄弟并不看好这个组织。他们之所以同意参与,只是单纯看在了白鹿师兄的面子上。几个师兄弟他们当时的修为就已经很高了,但他们并没有嫌弃修为低微的我,反而拉着我一起。白鹿师兄的邀请我无法拒绝,所以我就成了那个长老团中修为最低的一个。也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出去打架的时候从来不带上我。而其他的事情,师兄弟们都很出色,都能处理的很漂亮,也就不需要我做什么。而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是师兄弟们无法做到的,那即便带上我也没什么作用。所以我只能心安理得的隐藏着修为,在里面混吃等死。我一直以为时间会一直这样安静的流淌下去。只是没想到,与白鹿师兄的诀别是如此之快。”
“白鹿师兄最后一次任务是去救一只才出生没多久的小妖怪。我习惯性的没去,另两个师兄弟陪着他一起。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那其实是一个陷阱,一个只有入口却无出口的陷阱。”
鼠一悄悄握紧了拳头。
“当时我们的组织已经小有名气,这归功于几个师兄弟出类拔萃的修为以及我们放出的组织内部人人平等的口号。这在当时,无疑是个极其前卫的口号。即便是在现在,这似乎依旧是一个令人向往却很难相信的口号。所以这理所当然地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有善意的,自然也免不了恶意的。或者也不能说恶意,只是依照老规矩,他们旧势力无法坐视不理一个新兴门派的自由崛起。所以就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他们攻击的目标就是我们这个人人平等的口号。”
“他们抓了一个才加入我们组织不久的小成员,一个被父母带进组织的小妖怪,还没断奶。然后将之带到了一个修行者集会上。当着很多人的面,他们质问白鹿师兄,我们组织内部是不是真的人人平等。白鹿师兄当然说是。对方就问,那么那个小妖怪的命和白鹿师兄这个组织首领的命是不是平等。白鹿师兄还是说是。对方又问,那如果让白鹿师兄用自己的命换那个小妖怪的命,他愿不愿意。白鹿师兄依旧没有犹豫,说愿意。”
“白鹿师兄的话让对方很高兴。那个提着小妖怪的妖怪当即就当着众多修行者的面,以自己的道心立了个誓,只要白鹿师兄愿意当场自刎,他就将小妖怪完好无损的还回来。如若不然,他就会立刻杀死那只小妖怪。他给了师兄一炷香的时间来抉择。”
“这是一个很不讲道理的要求。但是这个要求真的很有意思。不需要任何人指引,围观的修行者们纷纷起哄。我没在现场,也想象不出当时究竟是怎样的热闹景象。不过听其他在场的师兄弟们说,那些修行者高兴的跟过年了似的。那种兴奋,估计就是目睹一些前辈度九重雷劫的场景都比不上。”
“现代人似乎管这种问题叫两难问题,因为它并不存在一个相对更好的答案。无论你选择哪个,都可能在得到一些什么的时候失去更多。这也是我觉得这个世界最荒诞的地方。一个没有底线的坏人可以轻易地摧毁一个好人的一切,而更讽刺的是,乍一看下来,选择权似乎在好人手里。”
“当然,那些修士中也并非都是喜欢幸灾乐祸之辈。冷静下来分析,或者那些人从来都不觉得这个问题存在第二种答案。一些心地善良的修士也站了出来,归劝白鹿师兄,不必理会对方这种无理的要求,直接斩杀对方,就当为小妖怪报仇雪恨了。他们也愿意一起帮忙出手。同行的两个师兄弟也劝白鹿师兄,不必理会那人的言语,直接出手斩杀,即使事后小妖怪的父母知道了,想必也不会怪罪白鹿师兄。”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了很多年,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怎么选才更适合……”鼠一犹豫了片刻,然后才仿佛豁出去一般,问道:“师父,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选?”
少女神色不变,很自然地说道:“如果是我,那便不用选,在对方立下这个誓言之前,我就已经把他杀了。”
少女的答案果然很少女。
鼠一无力地将自己的拳头松开,轻声笑了笑,然后又提出了一个问题:“面对旁人的规劝,白鹿师兄说了一句话。师父能猜到他说的什么吗?”
少女摇摇头:“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是只傻鹿。他的想法,旁人似乎永远猜不透。”
鼠一看向水面。
水面上那个鼠一眼眉低垂,未哭似哭。
“师兄说,你们听,那孩子在哭,应该是饿了。然后他从袖中掏出一只水囊,递给另一位师兄,轻声吩咐道,这里有些羊奶,你们待会喂给他,不必喂多。对了,要热一热。小孩子喝太凉的东西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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