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灌完酒后,竟然出奇地没有想要呕吐的感觉。
砸吧了两下嘴巴,他拎起另一个空酒瓶,一手一个,摇摇晃晃走向门外。
走出门的时候,他忽然回过头,如来时一般醉眼朦胧:“江老板,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说,英特耐雄纳尔真的会实现吗?”
江臣挥挥手,仿佛赶苍蝇一般:“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来问我问题的,是专程来消遣我的。难道我说什么,你便会信了?”
“当然,只要你说会,我便一定信。”
“我要说不会呢?”
“你会说不会吗?”
“五十年前,我告诉你,有朝一日,你也可以一次买两瓶蓝星二锅头,喝一瓶倒一瓶,你都说我在唬你。现在又怎么相信了?”
农涛转过头,看着不远处路灯组成的长龙,长龙之下行人车辆依旧络绎不绝。
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一应俱全。
这在五十多年之前,简直难以想象。
那时的梧桐市,是座没有夜晚的城市。
一到天黑,家家门户紧闭。除了一些上有老下有小的成年人不得已会豁出命在外行走,基本看不到活人。
哪像现在,到了凌晨,依然灯火通明,热闹繁华尤甚白昼。
一辆坐了两对男女的敞篷跑车从农涛眼前呼啸而过,只留下一阵张扬的笑声。
农涛闻着并不好闻的车尾气,忍不住笑了。
那个时候,他们其实也想过这么做,可惜却没有条件。
五十年前,整个梧桐市调查局,只有三只正式的秋风小队有专属的汽车,可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开出去。他们时刻面临作战风险,能保持一份状态便可能多一份胜算。
而他们这些候选队员,虽然每日要巡逻整个梧桐市,论行程要比对方忙得多,但危险性也要低很多,甚至几乎不会遇到危险,所以自然只能靠自己的双腿去跑。
可现在呢?
农涛摸了摸上衣内兜里的手机,叹了口气。
只要我想,随时可以去四儿子店提一辆。
至多过两年紧衣缩食的日子罢了。
老五,就问你羡慕不羡慕,嫉妒不嫉妒,抓狂不抓狂?
大哥,你也不用总是抱怨收音机收不到台了。
现在你不光能听,还能看,几百个电视台,保管看得你连吃饭时间都没有。
二哥,你别总打了老肥肉就往我和老五碗里夹。
吃腻了,不稀罕。还容易把人吃出三高。
三姐,想穿什么衣衫,跟弟弟我说,红的白的绿的黄的,要什么颜色就有什么颜色,要什么款式就有什么款式。
我们不挑,费那功夫干什么?看中什么,直接打包一起买。
四哥,不是我想说你,一个大男人的,想什么家?早通上高铁飞机了,回去也就半晌功夫。想去就去呗。你不是嫌修为低,没办法飞行,从高处游览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吗?有缆车,玻璃栈道,只要你不恐高,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对了,四哥,一直没敢来梧桐市给你们上坟,所以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了。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弱不禁风的毛头小子了。
我的修为也有了长进,比你们也都高了足足两个境界啊。
右庶长。
其实也不是我不努力。
你们也知道,我天生就不是什么奇才,也不喜欢修炼。而且这几十年,天天在外面跑情报,很少有时间专心修炼。
但你们放心,够用了。我已经能保护好自己了。
当初的那狗屁十大天王,你们还记得吧。不是有个壁虎断尾跑了吗?
前几年啊,被我找到了。
我也没怎么着它,就是在它活着的时候,挖出了它的心,热热乎乎的,会跳动的,咬起来血刺呼啦的,塞到了他嘴里,逼着他吃了下去。不过他的修为没啥长进,吃一半就咽气了。
不说了,今儿风大,我好像有些感冒,所以说话带鼻音,可不是在哭啊。
农涛揉了揉被夜风吹得流泪的眼,又鼓捣两下鼻子,哈哈一笑,回头看了一眼江臣:“因为我现在,是真觉得伟大的梦之国人民能活一万岁。”
说完,他就那么笑着,迎着夜风走进了灯火通明的梧桐市里。
摇摇晃晃间,他挥舞着两个空酒瓶,好像拿了两根轻盈的指挥棒。
而他本人也似乎化身了以前教他们唱歌的小眼睛督导。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我们要夺回劳动果实,让思想冲破牢笼!”
“快把那炉火烧得通红,趁热打铁才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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