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的是“一回生,两回熟”。
比起第一次送别爷爷奶奶时的难过与不舍,如今第二次送别爷爷奶奶的周羊羽要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坚强了很多。
只不过片刻时间,滚烫的眼泪就已然停住。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成长吧。
周羊羽抹了抹眼角,努力让自己笑着看向范无救:“坏消息是爷爷奶奶他们不愿见我。那你说的好消息又是什么?”
范无救立刻一拍大腿:“我真要跟你说呢。周老弟,你可能不知道。你的母亲在新城那边开了一家向阳花店。”
“向阳花店?”
“嗯。主打特色是卖向日葵。”
周羊羽对此并不觉得惊讶。
方珏和周乾都喜欢向日葵。这是了解他们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只不过鲜少有人知道,前者喜欢向日葵的花朵向阳而生,自强不息,而后者则喜欢向日葵的种子好吃。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为此,天地集团的许多分公司楼前都会种上少则数十颗,多则数百颗向日葵。没条件种花的,也一般都会在屋内摆设上做点与向日葵有关的文章。
周乾夫妇对此既不表扬也不批评,由此可见这两夫妇对于向日葵的喜爱。
“难道她在远乡也靠着这花店发财了?”
“这倒没有。向阳花店在远乡靠着特色向日葵,算是有些名气,维持生计绰绰有余,但要说靠这发财却也指不上。我所说的喜事也不是钱不钱的这种俗物。”范无救摇了下头,随后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刚才我前去见她时,刚好碰上有个人约她去乌鸦广场见面,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因为看出其中似乎有些故事,于是我便上了心。我特意找花店周围的邻居打听了一下。原来那个邀请她去乌鸦广场见面的男子是花店的伙计。而这男子从花店建立开始,就在花店里帮忙,如今已经近十年时间。他和你母亲两个人相互扶持,才总算是让向阳花店有了如今的光景。那些邻居虽然没有明说,但我能够大概判断出来,那个男子和你母亲这些年朝夕相处,也是有些说不清楚的情分的。只是不知因何原因,两个人始终未能捅破那层窗户纸。而现在,那个男子在几个邻居的撮合下,今天终于鼓起勇气,尝试发起最后的总攻。我听那些邻居的描述,这个男子虽然木讷愚笨了些,但却是个心地善良性格温和的正人君子。如果没有意外,今天之后,你母亲就再也不是一个人形单影只地生活了。你说,这是不是一桩值得高兴的大喜事?”
听到一半的时候,周羊羽很努力地握紧了拳头,才没让自己失态。
从方珏的角度来说,她能在远乡重新找到一个可靠的人照顾自己,自然不失为一件天大的喜事。
然而对于周羊羽来说,这个消息却不见得真的有那么值得高兴。
因为这和他此行原本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驰。
隔着裤子,他摸了下裤兜里的那根桃枝,很想说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只是他似乎又没什么立场来说这样的话。
方珏是他的母亲不错,但那已经是活着的事情了。
而且即便方珏还活着,她作为一个健全的成年人,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似乎也不需要他来干涉什么。即便他是她的儿子。
可真要让周羊羽承认这个有些残酷的现实,他又有些做不到。
“那个……人呢?”
其实周羊羽是想问周乾那个废物在做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废物”两个字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哪个人?你是说那个男的吗?他已经到了乌鸦广场那边。你母亲正在梳洗打扮换衣服,估计要待会到。那些邻居好像帮他搞了挺大一个排场的,我是寻思,你要不要过去见证一下,顺便给你母亲一个惊喜?”
对于范无救的误解,周羊羽并没有想要解释什么的意思,权当默认。
他其实是想问周乾那个废物到底在做些什么?为什么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婆与别的男人这样相处。
然而他立刻又发现,这样的疑问其实有些不讲理。
一样的道理。
这里是远乡,不是人间。
他这个儿子都无权干涉方珏的个人幸福。
那周乾又有什么资格去干涉方珏的私事?
而且周羊羽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是什么,但周乾这个废物活着的时候就守护不了自己的家人,没想到他死了,也还是这么废物。既然周乾这么废物,那方珏也许真的是另择良人比较好?
虽然周羊羽能够想明白这其中道理,但真要让他就这么放弃最初的目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与别的男人谈婚论嫁,他的心里又着实有些不舒服。
或者说,是隐隐的愤怒。
不光是针对周乾。
他也愤怒于方珏背弃了与周乾结婚时定下的互帮互助、矢志不渝的誓约,更愤怒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插足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他想去问一问方珏为什么?
也想去看一看那个第三者凭什么?
他努力地握紧拳头,克制着心中的不满,平静地笑道:“能带我去看看吗?那什么广场?”
范无救很爽快地点头:“当然可以,小事一桩。”
说着,他伸出手,抓住周羊羽的肩膀。
轻微地失重感后,周羊羽再眨眼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充满古色古韵的未央宫,来到了一个颇具现代感的圆形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