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乾郑重其事地摇了下头:“郭哥你不怕死,我还怕呢。家里老婆孩子都还等着我呢。”
郭刚听了,插钥匙的动作一顿,讪讪笑笑,但还是将车钥匙收了起来。
之后,郭刚在前把着车龙头,周乾在后扶着车尾,合作推着摩托车往旅店方向走。
周羊羽和范无救则慢吞吞跟在后面。
此刻的天已经完全黑了,昏黄的路灯也比刚才更亮了一些,街道两边基本已经被琳琅满目的货摊占满,行人被夹在其中,艰难移动。
不知道是不胜酒力还是什么缘故,郭刚与周乾都显得很没有精神,也一直没有说话。只偶尔在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听见小孩喊着爸爸妈妈的声音,才会转头去看上一眼,但旋即又会收回视线。
十几分钟的路程,两个醉酒之人走了半个多小时。
回到旅店时,旅店老板正戴着老花镜,就着灯光在看报纸,听见两人进门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两个人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走路也摇摇晃晃后,皱了皱眉,抬手在鼻前扇了扇:“热水都已经烧好了,要用的话,自己去后厨打一下。房间里有暖壶。”
两人笑笑,推着摩托车进了院子。
郭刚支车架的功夫,周乾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一拍大腿:“郭哥,我突然想到个好法子。我觉得你这几年持续不断找儿子的经历,完全是一个不错的新闻素材。我认识一个记者,可以帮你联系一下,让你登个报,弄出点动静来。”
郭刚摇摇头:“我不要募捐。”
“嗨。你说什么呢!”周乾轻轻在郭刚肩头锤了一拳,“什么募捐不募捐。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把你找儿子这个事弄到报纸上,这样就可以有更多的人看到这个新闻,说不准就会有好心人看到你儿子,然后联系你,这不比你一个人这样漫无目的的瞎找要管用?”
郭刚又摇了摇头:“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的方法,我之前也问过,要很多钱,我拿不出来。”
周乾不得不苦笑着说道:“哎呦喂,我的郭哥啊,你怎么脑子就转不过来弯呢?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是要钱,但我们这不是登寻人启事啊!我们是在给报纸提供优秀的新闻素材,是在帮他们记者与报社的忙,我们不要他们钱就算不错了,他们怎么会好意思找我们要钱?”
“这不是一回事儿吗?”
“这当然不是一回儿事。”
不知是不是酒意上头的缘故,郭刚还是没反应过来,迷瞪着双眼,不说话。
“怎么跟你解释呢?”周乾挠了下头,又一拍大腿,“郭哥你去银行做过贷款没有?”
郭刚不知道向银行贷款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但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那也没关系。反正你知道贷款是怎么回事对吧?”
“不就是借钱吗?”
“对了。就是借钱。那郭哥你觉得,在这个贷款过程中,你跟银行双方,谁是大爷,谁是孙子?”
郭刚支支吾吾说道:“应该是……我吧。毕竟我是欠钱的,人家是借钱的。”
“错!”周乾拍了拍郭刚的肩膀,“郭哥你这话就错了,大错特错。”
郭刚更迷糊了。
过往的经验都让他想不到自己哪里说错了。
周乾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告诉你,借钱的时候,你是大爷,银行才是孙子。”
郭刚终于没忍住:“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想,银行借人贷款是为了什么?为了赚取利息呀。不把钱借出去,他银行上哪去收利息?赚不到利息,那些银行职员的奖金、逢年过节的礼品怎么来?你是借银行钱了,但实际上,你是在给银行送钱啊。你那么多利息是白交的吗?你说说,既然你是给人送钱,那当然你是大爷,银行是孙子了。当然,这是建立在你能还得起钱的情况下。你要是还不起钱,银行要多看你一眼,那就算他是孙子。
话说回来,和这相似的道理,你去报社要求登寻人启事,那是求人办事,可能算做是孙子。但你的情况与一般的寻人启事又不一样,你这几年全国各地到处跑的行为,搁谁看到不得竖个大拇指?我敢断定,你的新闻一经发出,肯定会引发极大的反响,因为全国上下,丢孩子的不是你一家,大有人在。但凡是个血肉心肠,都得被你的事迹打动。他们当记者开报社的,求什么?求的就是一个知名度。你这事迹,妥妥地给他们送知名度的,只要他们不傻,就能看到其中的好处,就绝对会答应你的要求。”
郭刚又不笨,在周乾如此解释之下,也勉强理解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可周乾的逻辑思考方式却与他一贯的逻辑思考方式实在相距甚远。
一时间,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呆呆看向前方。
视线前方刚好有一棵桂花树,枝繁叶茂,在月光的照耀下,树影婆娑。
这让郭刚一下子忽然想到了家里。
他家院子里也种了一棵类似的桂花树。
前几年,儿子还没被人贩子拐走的时候,要是晚饭吃得早,天还没黑,为了省点电费,他家就会将饭桌摆到桂花树下去。
中秋的时候,一家人还会一起在树下乘凉赏月。
然而这几年,他为了找儿子一直奔忙在外,一年到头,鲜少在家。至于什么中秋节,在儿子消息全无的情况下,更是很久没有一家人一起庆祝过了。
也不知道那桂花这几年开得怎么样,还是不是和从前一样密,一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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