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羊羽狐疑地看着范无救:“我怎么觉得有个小孩新得了件玩具,正拿到别人面前炫耀呢?”
“你放屁!谁炫耀了!谁炫耀了!”范无救忽然扯着嗓子叫了起来,“我这是炫耀吗?我这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要像府君们学习,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周羊羽的眼神越发古怪,好似认定了自己刚才的看法。
范无救被看得有些发虚。
因为还真给周羊羽这小子给蒙中了。
这印章还真是他刚拿到手的,都还没焐热呢。
就是刚才,陆之道一脚将其踢出察查司大门的时候,顺手将这枚印章交给了他。
至于陆之道是怎么得来的这枚印章,不用想都知道,无疑是府君们离去前交给他的。
而关于这一点,陆之道却从未在阴司众人面前表露过。府君也完全没有交代过此事。
不过对此范无救其实并不如何意外,因为这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或者说,这是阴司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只是大家对此心照不宣罢了。
以陆之道往昔那种认真负责的态度,既然敢于将代理府君的位置让出来,又怎么可能不不留下一点反制手段?
真当阴司之主的位置是什么没人要的烫手山芋啊?想给谁就给谁?谁想要就想要?
眼下这枚印章便是明证。
只要拿出这枚印章,那陆之道的话便是府君的话。
这也就意味着,虽然范无救现在是代理府君,但如果做得不好,陆之道还是能够拿出这枚印章,代替府君行使职权,随时换掉他。
而一旦陆之道这么做了,阴司绝对没有任何人会表示反对。说不准,到时候还有几个要表忠心的,给范无救弄个罄竹难书的十大罪。
关于陆之道的这种保留与提防,范无救其实没什么不满。这并非是陆之道对他范无救有偏见,只是尽忠职守罢了。
更何况,现在陆之道将这枚印章交给他,背后代表着怎样的意义,一目了然。
那不是摆明了很欣赏他,也终于认可了他这个代理府君。
在之前,范无救最难受地就是听到阴司的同事叫他府君。谁叫就跟谁急眼。
这不是妥妥的骂人吗?
但此刻,从陆之道手中接过这枚印章之后,范无救觉得自己这个代理府君的名头,总算有那么点样子了。回头就找老谢喊两声来听听。
当然,范无救也不至于因为拿到了这枚印章就真的可以飘了,能在阴司为所欲为了。
陆之道将印章给他,绝对不是甩手不干了的意思,更重要的目的恐怕为了向他传递一个信息,让他在接下来的混乱局势中可以放手施为,大胆与人间那些宵小周旋,背后的阴司都是他坚实的后盾,没有人会扯后腿。
更何况,以陆之道的性格与处事方式,不可能就真的毫无保留。保不齐还有什么反制他的手段等着他呢。
若是他真的敢飘了,信不信人家分分钟将他赶下台?
虽然身后有老板支持,范无救其实并不如何畏惧陆之道。但问题是,若他胡作非为,恐怕不必陆之道出手,老板就首先不会轻饶了他。
而抛开这些不谈,能得到陆之道这个倔老头的认可,本身就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了。
尤其是陆之道是之前阴司唯一一个总拿府君这个名头恶心他的人。
当然,范无救也清楚,陆之道叫他府君并不是为了恶心他,人家没那么无聊,只是公事公办,保持礼貌而已。
可无论如何,能拿到这枚印章,就意味着他这些年的辛劳付出总算有了些许结果。
这又怎能让范无救不感到开心?怎能忍住不向人炫耀一下?
可偏偏他身边此刻只有周羊羽这个木头人好分享。
一想到这点,范无救就觉得来气。
这个呆子,连句好话都不会说。活该之前单身二十多年。
他一摆手:“你别扯那些没用的,我就问你,这印章和我这造型,这肤色,是不是绝配?”
周羊羽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范无救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周羊羽,冷哼了一声:“我就不该跟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的俗人讨论这么高雅的东西。”
周羊羽没有与范无救斗嘴的心情,有些好奇地看着印章问道:“不过范老哥,这枚印章跟我们回去有什么关系吗?”
范无救微微一笑,高手风范显露无疑:“那你可就睁大眼睛瞧好了,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说罢,他仰头看向头顶正上方的巨大旋涡,将手中的印章轻轻往上面那么一送。
那不过手指长短大小的印章在离开了他的手掌之后,翩然向上,迎风而长。
周羊羽眨了个眼的功夫,印章已经化作一座高楼大小。
而他再一眨眼的功夫,印章便化作了一座小型山峰。
又是一眨眼,小型山峰已经变作一座大山,并且刚好飞进了那巨大的漩涡中。
紧接着,一声低沉喑哑的碰撞声自漩涡中传出。
这回周羊羽没敢眨眼。
他清楚地看到,头顶的巨大旋涡在顷刻之间消失无踪。
这颗天空的巨大的暗疮也被一个古朴素雅的“回”字,遮挡得严严实实,再看不出丝毫之前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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