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枢以为此行无半点波澜,没想到半道杀出个程咬金,拧眉问道:
“你是何人?”
储之策没理他,径直走到阮柠面前,墨色的瞳仁幽深不已,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显得复杂极了:
“净梵的飞升劫要来了。”
“他如今的状况,你不会不清楚。”
“他将你送走,不是不管你,而是提前为你安排好了出路。”
是这样的...吗?
她心头一个激灵,脑中有瞬间的混沌,她转眸,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射向玄枢,手心紧紧捏起:
“他说的是真的吗?”
“净梵的飞升劫的确快来了。”
玄枢的面容隐约含着怜悯,颔首道:
“他将佛珠赠予你,不是告别,而是诀别。”
“我不跟你走了。”
她后退几步,如潮水般的惊慌侵袭心脏:
“我要回去。”
净梵如今连维持人形都难,如何能渡过飞升劫。
闻言,玄枢焦急地上前,被储之策伸手拦住:
“阮姑娘,净梵大师将你托付给贫道,贫道不能——”
“这位道长,此事与你无关。”
周遭地声音如同按了静音键一般消逝,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
“我得回去!”
储之策点了玄枢的穴道,翻身上马,朝她伸出手:
“阮柠,我带你回去见净梵。”
净梵两个字将她从纷乱慌恐的情绪中拉出,她握住他的手,被他拉上马坐在他身前:
“储之策。”
“我知道,我知道你也是他。”
“他缺的那一瓣真身就是你。”
他有些诧异她知道这个:
“你说的没错,我原是他的一叶花瓣。”
当初净梵第一次渡飞升劫失败,陷入沉睡数十载才苏醒。
那时他虽能化形但耗费灵力诸多,大多时候还是以红莲姿态被养在红佛寺。
那时红佛寺的香火鼎盛,祈愿上香的人很多。
有一顽童见红莲好看,趁看护红莲的沙弥去别处忙了,便将红莲从池水中捞出把玩,净梵碍于人多,不便化形。
许多人瞧见这幕,不知红莲贵重,只笑着顽童天真可爱,并未在意。
而晋武那位异姓王的王妃实在是位心善纯良的女子,觉得花草虽不语,也不该摧残它们,便从顽童手中解救出红莲,净梵也因此能重回水中。
王妃再来红佛寺时已身怀六甲,只是大夫说胎象不稳,王妃心中担忧,特地来观中祈愿求签。
净梵用灵力查探后发现王妃腹中胎儿已死,不忍王妃失望,他便将自己的一瓣真身替换了她腹中死胎,算是偿还她的搭救之恩。
真身受损的净梵再度陷入沉睡。
那叶莲瓣也就是储之策,原本是灵,却脱身于肉体凡胎,只能算半灵。
也因此,他虽有灵力,却无法修炼成仙,自然也不会有飞升劫。
阮柠扭头看储之策,满眼期翼:
“那你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储之策拉着缰绳,放慢了速度,漫不经心道:
“若他真身无损,或许劫难可渡。左右我来这世间的职责已经完成,你若希望,我可以成全他。”
他将选择权交给她。
“那你呢?到时候你还会存在吗?”
当然不会存在。
他只是一叶莲瓣,本就不该有自己独立的意识。
但是他同她说:
“也许。”
阮柠想起在西北,净梵带她走时曾见过储之策。
想来在那时,他便发现储之策是他的一瓣真身,可他没有动储之策。
“储之策,曾经你是莲的一叶花瓣,但现在你是完完本本的储之策,不是谁的一部分。”
即便她真的很希望净梵可以承受着飞升劫,可以活着,但绝对不该是以牺牲储之策的方式。
“你的来去不该由我或者净梵决定。”
“储之策,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件事。”
路上喂马休息的空隙,她将净梵给的信拆开看了。
一共有两页,一页半叮嘱了她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最后半页则是他给她安排的另一条路,如果在玄清观待不下去,可以去找储之策。
看到末尾,她捏着信纸问储之策:
“你与他可是达成了什么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