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梓萱在此刻也发现了韩靖荷的缺点,她虽然有学识,有勇气,却高看了人性,她不知道人可以坏到什么地步。
在一旁的亦竹显然是明白的,从牙行里走了一遭,她见过了最黑暗的地方,“若是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能进去学堂的话,那百姓们定然趋之若鹜。”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这样的话我们就能从中挑选合适的学生。”韩靖荷疑惑的问道,在她看来,能够让大家踊跃的参与进来,这不就是她们想要的效果吗,之前还在害怕,会不会没有人入学。
眼见着两人就要因为此事争执起来了,叶梓萱连忙伸手制止了她们,无奈的说道:“我知道靖荷的初心是好的,但关于此事,亦竹的想法才符合实际。”
“一来,棉纺学堂若是想长长久久的开设下去,就不能一昧的依赖捐赠,万一捐赠终止了,学堂难道就要因此关门吗?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就算你可以做到,难道你的子孙后辈也愿意吗?”
捐赠是一种善行,却不能够成为一个人的责任,难道一个人因为生活变故,停止了做善事,他就不再是一个好人了吗?
一辈子的时间太过于漫长,韩靖荷也总会有老去的那一天,所以她没有办法反驳叶梓萱的话,不过她很快又想到了别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人捐赠的话会存在风险,那我们接受所有人的捐赠呢?”
那些世家大族的人之中,有不少的人愿意做善事,积累阴德的,“而且也不用担心以后,那些接受过棉纺学堂的夫子教导过的人,日子过好了之后,总会有人愿意照拂学堂的。”
这一切听起来很美好,但归根结底还是太过于依赖人性之中的善了。
叶梓萱摇了摇头,“我们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学堂收束脩也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旦遇到天灾人祸,大家都自顾不暇的时候,还有谁能够管学堂的死活呢?”
“而且若是一点代价都不用付出的话,不乏有些人,会让家中的女儿出来求学,只是为了以后多收点聘金,或许是为了回家之后转而教授给家中的男子……”
若只是后者的情况那还好些,至少女子也学到了东西,但若是前者,只会让女子更加的痛苦,看到希望却又经历绝望,才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聘金只不过是好听一点的说法,这个时代难道还缺卖女儿的人吗?楚国现在可没有一条律法,规定此事是不可行的。
若是身无长物,或许还只是给家里人许配给普通的人家,但识字之后,身价也会有点上涨,说不定就会被卖给人为奴为婢,或者做妾,或者那么大的地方去。
也许这样的人并不多,但就算可能性再小,叶梓萱也不想成为“帮凶”,愿意花钱送女儿上学堂的人,总不至于穷困到把女儿卖到不好的地方去。
得知叶梓萱极力否定的原因之后,韩靖荷沉默了,她低垂下了头,一时难以接受这样残酷的答案,她从来没有细想过这样的问题。
“是我的错。”韩靖荷还不至于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