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落下。
尔恩倏然从床上坐起,兴高采烈地张开手,“爷爷。”
周康是秦漫漫最大的风险。
可这个风险,是无可避免的。
周康眯着笑眼,过来捏了捏尔恩的小手,弯腰又摸摸他的脸蛋,“今天怎么样,还疼不疼?”
“早就不疼了!”
“乖孩子。”
他跟尔恩说着话,秦漫漫沉默地坐着,等哄好尔恩了,预料中的对话浮现,“漫漫,咱们出来聊聊?”
秦漫漫坐着未动。
周康又重复一遍,“漫漫?”
这回她努力挤出笑容,跟着他出去,站在无人的廊道内,她低着头,喉咙堵着一股灼热的气,不断想起第一次见到周康的时候,那时他才三十来岁,没有皱纹,没有虚伪老派。
她躲在房门口,窥探着他跟自己的儿子介绍自己新找来的年轻老婆。
那是幼时的记忆了。
褪了色,像一张搁浅在杂乱抽屉里的老照片,蒙着一层厚厚的灰,要说最深刻的,当是申嘉歆那张既清纯又仙气飘飘的脸蛋。
那是她在那个年纪见到过,最漂亮的女人。
申嘉歆当时怀孕六个月,挽着周康的手,骄傲又得意地向他的儿子介绍自己。
丝毫忘记了,自己只比眼前这个孩子大几岁而已。
周康每次去乡下看望自己的儿子,都会留下一笔钱,可秦漫漫却知道,他想要的根本不是那笔钱。
而是认祖归宗。
等他们走了,她便跑过去,跟他坐在一起,幼音稚嫩,问着他,“周望哥哥,那个漂亮姐姐是谁?”
周望眼里常是朦胧的忧郁,好像根本没有快乐过,他回答,“那不是姐姐,那是我爸爸的新老婆。”
他也还是个孩子,却一次又一次见证了自己的父亲是怎样的薄情寡义,喜新厌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