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婉儿脸色幽白,她始终想不明白,给她那封通关文牒的目的。大理寺现在办的是章怀太子的案子,为了章怀太子洗冤翻案,身为太子的遗孤,光禄寺理所当然是站在大理寺这边才是。
甚至连裴谈,相信也是这么想的。
荆婉儿看着自己对面的二人,默默咬住唇,眸中有惊疑和猜忌。
“也许……正是因为没有人会这么觉得,所以才……”
那大理寺栽坑,就在情理之中。
那不管大理寺比现在布置的更缜密,其实现在的大理寺每一步已经是万分小心,可还是着了对方的道。
所以,真是他们一开始都想错了的原因吗?
沈兴文也一副动摇的神色,他眯眸盯着荆婉儿,良久说道:“荆姑娘,沈某真得说一句,你若不是女子,可真天生适合大理寺这样的地方……”
怀疑一切,细密如针,完全戳进每一个孔隙中。
荆婉儿脸色幽白,在长安,除了裴谈,她本就不信任任何人:“如果真是如此,大人凶多吉少。”她关心的,也只有裴谈。
她将目光,落到沈兴文脸上:“大人提升你为大理寺丞,如今大人有难,你没有半点办法吗?“
平时面对沈兴文的讥讽,荆婉儿的反应也没有这么强,果然只有事涉裴谈,她才会不一样。
沈兴文勾唇一笑,看着荆婉儿:“就算是这样,我也只是个六品寺丞。六品,在长安还不如一个弼马,甚至没有单独审结一个案件的权力。”
审案之权,至少也要四品少卿,而沈兴文,虽然这段日子在大理寺动作不断,那也只是因为有裴谈做依仗,看起来才似乎强势了那么一点。
荆婉儿愈发面色显白,却也知道沈兴文说的是事实。
沈兴文的眸子始终有一抹幽深和冷意,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半柱香后,荆婉儿和沈兴文从后门离开望月楼,刚走到长安街上,足有十几骑骏马从面前飞驰而过,百姓们虽惊惶避让,但看清楚马上之人以后,却无人敢吱一声。
马上之人甲胄在身,英武堂堂,尤其是为首的一人周身气度折人。
敢在一向规矩严谨的长安街纵马,百姓还要避让的,自然身份高贵。
荆婉儿不认识,身旁的沈兴文却驻足,待骏马离开,他眯着眼:“那是左骁卫的,杨大将军。”
荆婉儿看了他一眼,左、右骁卫(府)皆为皇帝护卫部队,而被称为大将军的,都是浴血奋战杀出来的。
“最近大唐和吐蕃战事吃紧,”沈兴文忽然淡淡说道,”连带着长安,都开始不太平。“
荆婉儿目光看着街上仓皇的百姓,边境和朝局,历朝历代都是紧密连接在一起的,听着刚才沈兴文提到大将军时的语气……或许每一位有血性的大唐男儿,内心深处都会不由得渴望成为刚才左骁卫大将军那样的人吧。
荆婉儿瞥了眼沈兴文,他还在盯着街尽头看,或许在这个时候,她对这个男人有了些改观。
沈兴文忽然有所感,瞥了荆婉儿一眼后,看向了长安城的方向:“那里就是城门,你若想走,现在还有机会。”
荆婉儿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沈兴文又恢复了那有些刻薄的样子:”我这个寺丞,虽然没什么权力,但至少还可以给你签一张出城的文牒,你拿着这个,就可以远走高飞。“
荆婉儿把那一丝好感扫空,她直视沈兴文道:“我走了,然后让人查到是大理寺签发文书放我逃走,然后再往大人的头上扣一顶罪吗?”
望着荆婉儿的微怒,沈兴文面色幽幽:“这么说,你是不走了?”这可是最后的机会。
荆婉儿迎着他的目光,字字清楚的说道:“我哪里也不会去。我绝不会弃大人于不顾。”
沈兴文看着她,忽地就笑了,他眼底闪动明媚,荆婉儿与裴谈之间,自然不是像城里传闻的这样,可是也一定不简单就是了。”既然这样,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大人,能在宫中逆转乾坤了。“
乾坤却没有逆转,这一次,裴谈也没能力挽狂澜。
一天一夜,宫里传来了圣旨,大理寺卿裴谈渎职徇私,不配其位,废其大理寺卿之职,降为白衣,钦此。
整个大理寺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惊。
直接把一个三品寺卿降为白身,这得是犯了多大的罪,就算裴谈真的渎职,可裴谈之前连破大案,怎么也不该直接削官,成为庶人。
这道圣旨太严重了,严重的所有人惊慌失措。”陛下,还有另一道旨意要宣读。“传旨太监冷厉的眼光一扫,”此乃口谕。”
地上所有跪着听旨的人,此刻神经都一触即崩。”鉴于大理寺群龙无首,因此,朕特命,寺丞沈兴文,在大理寺卿职位空缺之日,暂代大理寺少卿一职,全权处理大理寺一应案情事务,若有闪失疏忽,朕定不轻饶!“
这道口谕说完,地面上比刚才还静,静的连呼吸声都没了。
跪在最前面的,沈兴文垂着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淡笑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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