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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的飞快,转眼间天宝五年的新年就要到来,腊月二十七中午,王源让黄三.陪自己去坊外西市上走一遭买些年货。
王源早已忍受不了破烂的被褥和衣服了,他打算用这段时间攒下的几百文贪污款,以及将床底下木箱中的那枚铜镜卖掉的钱去买些新衣服新被褥,并且为即将到来的新年买些必须品。
黄三家中也需要采购过年的物事,于是欣然同意,黄三带上了大妹黄英一起去,帮着拿些东西。午后时分,三人从永安坊西坊门出门,踏上南北走向的永安大街。
正值午时,冬阳温煦的在头顶上照着,照在永安大街旁人工开凿的数十米宽的永安渠上一片金光潋滟。
王源第一次正式踏足坊外的大街,即便对大唐盛世有心理准备,但任旧被坊外建筑和布局的恢弘和大气所震慑。整条永安大街宽度起码有一百二三十米,两侧是青石和夯土的平整大道,中间是宽达数十米的永安渠。如此宽阔的街道,就是和后世的街道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午后的街道上人头涌涌,走路的在靠近高大坊墙边上的青石路上走;挑着柴薪的,推着太平车的另有一条十余米宽的夯土路;骑马的坐车的,抬轿子的则走的是沿河的一条青石道;永安渠两侧的街道上居然是人车分道而行,所以人虽多却绝不拥挤井然有序。
宽阔的永安渠上也是船只来往繁忙,堆着满满货物的乌篷船和尖头快船急匆匆往北行驶,他们的目的地便是北边四坊之地外的长安西市。河面上当然还有不少朱漆鲜亮的廊船慢悠悠在水面上晃悠;而船头上围坐饮酒的文人名士们指点着河上河下的风景肆意的谈笑,不时有笑语和丝竹之声清晰可闻的传到耳畔。
街道两侧皆是高大的坊墙,偶尔可见一道巨大的朱漆大门在坊墙上朝外开放,门前狮子蹲坐,门上兽环狰狞,高高石阶上,膀大腰圆的看门豪奴懒洋洋的靠在粉壁旁晒太阳;不消说这是大唐豪贵之家的宅第,只有他们才有资格在坊墙上开门向外,而普通百姓只能被坊门圈养在其中。
沿着街道却没有一家店铺。王源早已知道,大唐长安城的大街两旁是不准开店铺的,这正是处于圈养治安的需要。而长安城的主要商业市场就是东市和西市两处,这两处集市规模之大难以想象,各自占据了四坊之地,店铺多达上万间,基本上满足了长安城中贸易的需要,剩下的便是坊内允许开设的店铺为补充。
西市便是王源和黄三黄英兄妹今天要去的目的地,午后时分正是两市开张的时候,船上和街道上的货物和人流绝大部分都是赶着前往西市交易的。从永安坊往北,沿着永安渠右街行四坊之地,过延寿坊和广德坊之间穿越永安渠的‘西市桥’便到了西市东大门外。
光是站在西市门口的广场上,王源心中便已经闪过一万个惊叹号;只见西市东门外人头攒涌,人声如潮。南角一排排马车整齐排放,旁边依次是轿子太平车等代步和运货工具的摆放之处。靠近西市坊墙边一排排栅栏里拴着数百头牛马骡驴,有专人添加草料清水。这些畜生们不时的相互呼应发出大叫之声,让广场上的声音更加的嘈杂。
河下码头上,延伸到永安渠下方的宽大石阶旁,几十条货船停靠卸货,上百名汉子扛着货物上上下下,寒冬腊月他们有的也赤膊上阵,身上冒着热腾腾的蒸汽,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
见王源盯着人群中一名皮肤黝黑的黑大汉出神,黄家大妹黄英笑问道:“王家阿兄,你可知那是什么人?”
王源微笑道:“让我来猜猜,这便是贵值数万钱的昆仑奴吧。”
黄英拍手笑道:“对的,奴也只见过两次,前一次还是前年和娘端午看龙舟的时候看见的;这些人怎么生的,黑的跟烧炭的一般。牙齿却又那么白。”
王源嘴上微笑,心中却波澜起伏,人群中不仅有黑人,还有高鼻梁蓝眼睛包着头巾的西域胡商,还有几名剃着阴阳头扎着小辫挎着竹剑的琉球武士。即便是长安本地人也是形形色色三教九流,除了大多数行色匆匆的普通百姓之外,还有衣着华贵的富家少年,风度翩翩的肃容文客,丰腴华美浑身香气前呼后拥的大唐贵妇们,以及她们旁边追随着的打扮精干朝她们献殷勤互抛媚眼的俊俏少年和风雅公子们。
所有的人都形成一股人流缓缓向西市入口涌去,说笑声,吵闹声,呼儿唤女声,呵斥责骂声一股脑儿涌入耳中,加上眼前的繁景色彩,让人头晕耳迷目不暇接。
“这才是大唐盛世,跟我心目中所想象的一模一样。”王源嘘了口气,跟着黄三和黄英汇入人流之中。
……
三人随着拥挤的人流进入西市,数十条商铺街道纵横交错,店铺之中买卖兴隆一派繁荣的景象。
西市东坊墙边的街道便是有名的胡姬酒肆一条街,耳闻丝竹悠扬羌鼓咚咚,眼中可见不少身着华服的男女坐在大堂中饮酒喝茶歇息,走在街中往这些酒肆中看去,运气好的话还可见到身形矫健腰如细柳的胡姬少女在大堂中表演歌舞时的身影惊鸿之影。
三人从此处抄近路前往北边的当铺一条街,王源却被所见所闻吸引,连脚步都迈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