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南军骑兵发动了二次冲锋,虽只剩下三千多骑兵,但目前的情形下别说三千多骑兵,便是一千骑兵的冲锋南诏兵马也绝对抵挡不住。
阁罗凤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倒霉的阿金将军不得不率三千敢死队为其断后。稀稀拉拉的弓箭只给剑南骑兵带来两百余人的杀伤,下一刻,柳钧的骑兵便像狼入羊群一般冲入了这三千蛮兵之中。接下来便是一边倒的屠杀。三千断后的蛮兵甚至没能撑过盏茶时间,便开始四散溃逃。阿金倒也精明,带着三四百人径自逃回羊且咩城,快速拉起了吊桥关闭了城门。
剑南军其实也并没有考虑拿下羊且咩城,断后的蛮兵溃散之后,他们便忙着追杀前方正在往山坡上没命的奔跑的蛮兵大队兵马。骑兵的速度快的惊人,旋风般的追上蛮兵大队人马,用装备的轻弓箭收割着蛮兵的性命。蛮兵们只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玩命的往山林中跑,人数多于剑南骑兵数倍,竟无一人敢回头拼命,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做兵败如山倒。
阁罗凤是骑着马的,带着十几名蛮兵亲卫狂奔而逃,百忙之中回头看上一眼,看到的是剑南骑兵疯狂追杀自己的兵马的情形,看到的是铺天盖地掩杀过来的唐军大队兵马。虽然心中剧痛难当,但只看了这一眼之后,阁罗凤便再没有勇气回头去看第二眼。
终于,阁罗凤带着十几名亲卫冲上了山坡,甩镫下马之后,在蛮兵护卫的簇拥下狼狈的钻入山林之中。进了树林,阁罗凤才能长舒一口气。他无暇去理会身后那些正遭受唐军屠戮的士兵,现在要做的便是赶紧逃命,迅速从山林中逃到太和城,只有进了龙首关,才算保住了性命。
进了山林之后,阁罗凤和十几名护卫立刻往山腰狂奔。到了山腰,山下的厮杀声已经几乎听不见了,阁罗凤才长舒一口,此时终于感到身体酸软,腿脚无力,这一番惊吓即便是他这个南诏之主也无法承受了。
“国主,喝口水吧。稍歇一歇,唐军是不可能追上来了。”身边的护卫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阁罗凤点点头,接过护卫递上来的水囊喝了几口,无神的双目穿过林间的缝隙,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照耀着灿烂阳光的一片地方。
“那处是山间空地,我要去瞧瞧山下的情形如何了。”阁罗凤递回水囊举步朝前方行去,片刻后,他们便置身于阳光之中。
山腰上有很多这样的地方,满是石头的地面长不了任何的树木,这里也是生活在密林之中的蛮族人喜欢歇脚的地方。可以晒晒太阳,可以站在山石上望着茫茫林海,可以在山石上生活做饭,宰杀猎物。这些林间的乱石地本是南诏蛮族最喜欢的地方,但此刻阁罗凤虽沐浴在清风和蓝天白云之下,心情却比坠入冰窖还要黑暗冰冷。
山下的谷地里,追杀似乎已经结束,整个谷地一片狼藉,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伤者,烟尘堆积在山谷上空久久不散,风中也一阵阵的将血腥和恶臭味吹入鼻孔之中。尚有零星的惨叫声遥遥传来,那是唐军的骑兵正在四下里追杀零星抵抗的蛮兵。目光左移,便是浓烟滚滚已经烧成一片白地的羊且咩城。
“都是我的过错,我太蠢了,我不该和唐军正面交战。不……不……我一开始便错了,我不该为了一时之气攻下姚州城,不该杀了张虔陀。张虔陀虽然对阿莞调戏了几句,但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不该冲动之下与唐人为敌。我好后悔啊,我葬送了南诏国大好的局面。”阁罗凤口中喃喃自语,脸上的表情因为痛苦和后悔而变得扭曲起来。
“国主,不要自责,只要国主平安回到太和城,残兵都会回到太和城中,到时候国主再重新整编兵马重拾信心。太和城东有苍山,西有洱海,南北是坚固如铁的龙首关和龙尾关,国主还是大有可为的。”护卫们劝道。
“大有可为么?”阁罗凤呆呆看着山下谷地和羊且咩城的废墟喃喃道。
“有可为,为何没有。当年先国主不过是小小的南诏之主,还不是战胜了其他五诏?这世上没有不可为之事。”年长的护卫很是会劝人,说的有条有理。
“对,你说的对,还有可为,太和城未失便有可为,我没死便有可为。你叫什么名字,你很不错,回到太和城后,我要提拔你,你的话点醒了我。”
“小人是阿树。”那年长护卫忙道。
“很好,阿树,我要提拔你。”阁罗凤点头道。
“多谢国主……”那名叫阿树的护卫跪下感谢。突然间,话说了一般便戛然无声,身子僵直在原地,鼻孔嘴唇里流出血来。紧接着‘噗通’一声身子摔倒在山石上,像一截木头一般滚落到下方的树林之中。
阁罗凤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站在一旁的十几名护卫便纷纷和阿树一样倒在地上,阁罗凤也终于听到了平日最为熟悉的吹箭吹出毒箭的‘突突’声。这些护卫几乎同时中了毒箭瞬间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