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怒就好。
外祖父虽是老狐狸,但在完全占据上风的情况下,老人家没必要跟他虚与委蛇。
洛小鱼心中稍安,这说明桃江他们做了这些事后,没人向康盛帝汇报,他的暗卫即便到了南耀也是牢靠的,可以信赖的,外祖父给他这些人时,没有存私心,他的人就是他的人。
他诚心诚意地跪了下去,不慌不忙地说道:“外祖父请息怒。”
康盛帝背过身去,负手走到后面的书架前,不愿看他,“息怒?朕不是怒,是心寒,你给朕滚出去,朕现在不想见到你。”
洛小鱼磕了个响头,“外祖父,外孙不狡辩,承认刚刚的所作所为确有捕风捉影之嫌。但外祖父可曾想过,二舅舅手中权柄日益扩大,声望越来越高,便是有什么想头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外孙捕的风捉的影还需要外公去落实和判断,既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另外,外孙怕外祖父担心,有一事未曾说过,相信大表哥也一直没有告诉过您,外孙来南耀时在林州城外与太平教苏准,也就是司徒一刀遭遇,若不是外孙有后备隐藏力量,此番必定会死在他的手上,这些新鲜的疤痕就是明证。”
洛小鱼脱掉上衣,露出伤疤纵横的上身,有几条缝合线还没拆,刚刚被水泡过的地方有了红肿的迹象,看起来极为狰狞,“而那时,大表哥竟然为了突然出走的端慧迟到了,如果外祖父不曾想过置外孙于死地,外孙便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毕竟,恒亲王舅舅对华国垂涎久已。”
说来讽刺,前一刻他与于廷玉还是亲戚和盟友,抵足而眠,这一刻便成了仇人。不过,他不后悔,花无尽说过,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亦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此时此刻,不过是利益相悖罢了。
康盛帝沉默了,双肩垮了下去,转过身,瞧见洛小鱼身上一条条新旧交替的伤疤,心中一颤,这是他最疼爱的女儿的儿子,容貌与女儿如出一辙,女儿早死,这小子孤身一人挣扎到现在,就没怎么痛快过,也是可怜,他拧着眉,重新坐在宽大的龙椅上,道:“你起来吧。”
洛小鱼未动。
康盛帝也不强求,叹息一声,道:“如果你二舅舅动了那样的心思,也不是不能理解,朕也曾动过那个心思,华国是块好吃的肥肉啊,若非看在你是锦蓉唯一的骨血份上,朕……”
“罢了,你先回去吧,与端慧的亲事先定下来,朕马上就让钦天监合一合八字,彩礼先不急,你留下一样信物即可。只要你们的事定下来,他们就会把你这个女婿、妹夫当成自家人,日后会为你考虑和打算的。”
洛小鱼微微一笑,道:“外祖父的想法是好的,但愿如此,但愿外孙离开南耀进入林州时,无人泄露外孙行踪。洛之安的人已经到了林州,只要外孙身死,南耀发兵华国的借口便是现成的了。外祖父,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是不是?”
说到这儿,他看了眼又要勃然变色的康盛帝,继续说道:“不过,外孙不怕死,外孙有儿子在,有忠心的谋士和人脉。如今只要找到小溪,带他回到华国,养育成人,总有一天会替外孙报仇的。”
康盛帝将一本奏折狠狠地摔到洛小鱼脸上:“朕让人逼着花寻之离开丽都,只想让你弃了花无尽,娶端慧而已,不然将他捏在手心岂不是更好,你小子的心越来越脏了,难道除了你,这世道上就没有一个好人了不成?”
洛小鱼没有躲,挨了这一下子,鼻子出了血,“这世道有好人,但外孙被父亲和亲弟算计多年,早已不再相信皇家中人,还请外祖父见谅。”
无情最是帝王家,倒也没错!
康盛帝闭了闭眼,想起曾经有的那些怀疑,以及正在让人查的一些事,态度缓和不少,道:“朕知道你的意思了,你这次回去,朕会派沙岩在暗中查探,如果遇袭,并查明有南耀的人参与其中,不论黑手是谁,朕都准予你与端慧退亲。你即便信不过朕,也该信得过沙岩。去吧,让朕静一静。”
洛小鱼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