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嬷嬷这一拜却没拜下去,低头就看着叶云水的脚。
叶云水只觉得这冯侧妃真是个无所不用其极,这种事也做得出。
王侧妃当初送来的嬷嬷是高调张扬,她送来这却是做低伏小,低三下四,可这样她叶云水就会认了?
如若不留这严嬷嬷,许是外面院子会传她不知好歹、不领冯侧妃的好意,亦或是传出个没有嫡亲婆婆,不把那两个庶母婆婆放了眼里……这种闲话越传越盛,是叶云水不可控的。
“严嬷嬷年老体迈的,在我这儿都是粗活累活的,不合适您做,还是回去伺候侧母妃的好!”叶云水语气温和,可言语中的刺儿却让严嬷嬷面色一僵,“老奴不怕苦累,只要能为叶主子尽心尽力就好,也不辜负冯侧妃关切您的一片心意!”
“您这话的意思是,我如若不为您安排差事,岂不是不识好歹了?”叶云水嘴角挂着蔑笑,严嬷嬷立即道:“老奴不敢。”
叶云水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严嬷嬷,头发一丝不乱、穿得是二等嬷嬷的例服,头上簪的是银纽丝镶翡翠簪子,虽是年老了,可手上却没有常年做粗活的老茧。这位平时在冯侧妃跟前不是个做粗使活的,那就是个伶俐狡猾的了!
叶云水沉了半晌才言道:“说起来倒是有个事托付给严嬷嬷比较好,就是累了些!”
“叶主子尽管吩咐。”严嬷嬷低着头,脸上没有半丝担忧,似是叶云水让她当粗使婆子看大门都无所谓。
叶云水笑着道:“我那库里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一直没归拢,严嬷嬷是冯侧妃跟前得利的,对这些也是懂得的,那就请您帮忙分门别类的归拢一番可好?”
“老奴在院子里做些杂活还成,大库毕竟是叶主子的……老奴去不合适!”严嬷嬷脸上满是震惊之色,连忙说辞却是婉拒,去了大库她还出得来?哪里能往回打探消息?
叶云水则是道:“嬷嬷实在是想的多了,旁人信不信得过您又如何?我信得过!就那点儿个杂碎物件还怕丢不成?”叶云水也不给严嬷嬷说话的机会,直接命了青禾道:“带严嬷嬷去外库的库房,再使唤两个嬷嬷陪着,这大热的天也不用来回来去的跑,就派了粗使丫鬟提了食盒送饭,按照管事嬷嬷的例!”
青禾得了命,严嬷嬷的脸色多了几分急色,欲跟叶云水再推脱两句却被青禾搀着胳膊给架到了门口,言辞犀利的道:“这位嬷嬷您也是知轻重的,您这么推脱差事为何?难不成这点儿零活都做不得?那岂不是说冯侧妃派了个没用的嬷嬷来添乱吗?”
严嬷嬷被青禾一句噎的说不出话,“老奴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叶主子如此器重您,您难道不领情吗?”青禾秀目一瞪,给旁的婆子使个眼神,三人连推带架的将严嬷嬷往大库弄去。
外库里是一堆零七八碎的银角子和旧首饰,还有一大筐的铜钱,几个丫鬟正在清理库房,见着青禾带了严嬷嬷进来,立即撂下手中的活计,听后差遣。
“严嬷嬷,这些物件叶主子一直都想命人整理出来,可得利的人手又不够,这些个小丫鬟们连个字都不识的,更不懂得那鎏金、宝石、纽丝银圈的分别,如今您来了可算是帮了大忙了!”青禾给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立即明白是什么意思,“水清苑”还真就没有不识字的丫鬟,即便来的时候不识字,也都有大丫鬟每日相教,叶云水对待下人们很是大度。
严嬷嬷瞧着那一筐一筐的首饰,那上面满是铜臭的铜钱心里只是一凉……叶云水果真是好阴狠的手段!
叶云水听了青禾来回话,嘴角不由得冷笑,“先让她数几日大钱,把那些个要毁了重铸的银器都归了类,倒是省了你们几个操心了!”
冯侧妃不是派人来帮忙?叶云水总不会晾着不给差事,而且还是让她进了大库库房,外人说都说不出她的过错,旁人派来的下人能这般任用,恐怕这院子里都挑不出一个来!
叶云水何尝不知冯侧妃的心思?只想着叶云水也不好把严嬷嬷退回来,扔了院子里干杂活,哪怕是看两日的大门,凭借严嬷嬷那人也能瞧出一二来,可叶云水偏就不如她的意,把严嬷嬷锁了大库里面数钱数首饰,多体面的活儿?只是她再想探听到点儿什么,那确是绝不可能的了!
青禾撇了撇嘴,“叶主子宽厚,可如今世子爷不在,各院子都想来咱们这儿打探消息,今儿来了严嬷嬷,恐怕明儿指不定又来个什么人,咱们总不能都扔了大库里数铜钱吧?”
“有什么不行的?”叶云水扇着蒲扇,“还可以有查布料的、查药材的、查摆件的、查花烛器具的,查完一遍再让他们轮调着查呗!”叶云水叹着气,“反正就那么点儿物件,又不可能少了,有损坏的就记下来,回头找她们主子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