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薛氏不排斥分家,她反而觉得,分出去也不是坏事。二房上下因住在承恩侯府里,眼睛都只盯着侯府的富贵了,却看不清自身的斤两。若是分家出去后,婆婆薛氏与丈夫秦伯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不要再犯糊涂做蠢事,日子说不定还能过得更舒心。只可惜,她的这番苦心,在二房根本就无人能懂。
没过两日,从薛家二房的姻亲薛家人嘴里,也传出了一个版本的传言,说是秦家长房与三房嫌弃二房,有心要在分家时克扣财物,说是家产均分,其实只是说得好听而已。秦家长房分明是只想胡乱拿些银子就把二房给打发了。长房与二房早有多年嫌隙,只是在外人面前装作和睦罢了,内里却是巴不得二房日后穷困潦倒的。三房则是长房的走狗,永嘉侯秦柏是个书呆子不管事,他在西北娶的村姑最是贪财,为了多分点钱,帮着长房欺压二房,一点儿都不知道什么叫礼仪廉耻!
薛家说得露骨,舆论也是一片哗然。说实话,秦家长房与三房是否与二房不和,外人兴许不知道具体的情形,但亲近的人家多少还是能察觉到一点的。别说秦家长房与二房有积怨了,秦家二房平日里就没把长房放在眼里。二房的薛氏在人前说长房妯娌的坏话,从来都是无所顾忌的。只是长房至少还知道遮掩,明白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在人前也会为二房做脸。这薛家说的话,也不知是不是秦家二房的意思。若真是二房授意,那他们主动将家丑外扬,也不是什么知礼的行径。
至于说长房打算少分钱财给二房的说法——秦家如今还只是盘账而已,尚未到分家的时候,二房就认定了长房不会均分家产,到底是真有证据,还是仅仅信口胡言?若是前者,自然是长房的不是,及时劝阻就是了,反正时间还来得及。若是后者,那二房真比他们口中不堪的长房还要更加不堪。说白了,他们不过是为了想多分点财物,才故意家丑外扬,好逼迫长房与三房罢了。
外界舆论会有这样的变化,二房母子俩也是十分意外。其实他们也是疏忽了,太过想当然。京城里的高门大户,庶支偏房众多,有哪家是真能在分家时得到公平公正待遇的?也就是面上做得好看,叫外人挑不出理来罢了。二房薛氏与秦伯复母子俩就是输在将自己看得太重,以为庶出的二房真的能与嫡出的长房与三房平起平坐了。而且主动将家丑外扬,在外人跟前说长辈的坏话,可以说是触动了世家大族的敏感神经——无论是否占理,这样的做法都是最不受欢迎的。
二房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秦伯复更是焦头烂额。因着这种种传闻,不但长房的许氏与三房的秦柏分别找他谈过话,施过压,就连他的顶头上司,也都叫他去谈了半天话,含含糊糊的,意思却明白,就是让他不要做得太过分了,多少要顾及朝廷命官的体面。
秦伯复心中很想骂人,不过是他们秦家要分家,各个房头明争暗斗罢了,京城里的大户人家,这种事多了去了,哪里就坏了朝廷命官的体面?分明就是上司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但过后却有与他交好的同僚暗地里给他递了消息,说上司寻他谈话,并不是多管闲事,而是上司在御前奏对的时候,被其他大臣及御史等嘲讽了,说他不会教导属下,使得属下里出了这等利欲熏心的人物。当时皇上就坐在龙椅上听着呢,一句话都没说,丝毫没有替内侄说话的意思,明摆着是对秦家二房的行事有所不满。这上司劝秦伯复,原也是一片好意,怕他摸不准圣意,做了错事,日后没个好下场。
秦伯复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分家的消息怎么就传到宫里去了?!
吃惊之余,他心里又有十二分的委屈。明明他爹秦槐也是秦皇后同父异母的弟弟,怎的皇帝就对他三叔秦柏如此偏袒,却不肯帮他说半句好话呢?
不过,秦伯复心里再委屈,也不敢再继续传长房与三房的坏话了。他回家去与薛氏商议了,让薛家人不要再对外提起分家的事,只想等风头过去,好生等待分家就好。
谁知二房消停了,三房反而冒出头来。永嘉侯秦柏出门访友,在朋友面前无意中提起,说家中分家,确实是三个房头均分的,长房与三房已达成了共识,并没有克扣二房的意思。即使长房与二房确实有嫌隙,但规矩礼数放在那里,又怎会做出违礼之举?秦柏邀请几位亲友去做分家的见证,其中既有宗室王爷,也有薛家人。是否公平公正,到了分家那日,自然就有分晓了。
此话一出,世人皆称赞永嘉侯是君子,秦家长房也是厚道人。倒是先前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二房,就成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范例。
秦伯复知道后,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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