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真这边也被族姐妹们围上了。族里的女性长辈们听说六房回族里了,也纷纷带上家里的媳妇闺女或孙媳妇孙女,到六房这边来串门子。考虑到有那么多未出阁的小姑娘在场,太太奶奶们说话不大方便,她们就把女孩子们赶到了西次间,自个儿占了东次间,陪牛氏说些闲话。
她们与牛氏的性情倒是颇为相投,牛氏与她们聊天,虽会觉得部分人太过粗俗,但大部分女眷都跟她在米脂时交往的朋友们差不多。相比起她在京城认得的女眷,牛氏觉得这些妇人还更可亲些呢。
秦含真其实更想去寻赵陌说话,跟他继续画那江南旅游手册,只是族姐妹们拉住了她,她也不能在这时候扫兴,只能耐着性子跟她们聊天。
这跟先前在戏园子里聊八卦的情形不太一样。不知是因为身在长辈们的眼皮子底下,还是自从那次之后,姐妹们受了教训,她们再也不提小黄氏如何了,也不讲族里的流言蜚语,只拉着秦含真说些金陵城里的事,或是聊聊新年做衣裳的料子、新鲜的绣花样子,脂粉香膏,金银首饰,诸如此类。
秦含真起初听得还有些意思,听着听着,就觉得无聊起来。她在金陵城里又没怎么逛过金楼银铺,绸缎布庄,能知道几个衣裳首饰新花样?在京城时,因为要守孝,承恩侯府有宴会或是出门应酬的场合,也不会叫上她,她能见到的,也就是家里的姐妹而已。族姐妹们问她这些东西,她还真是答不上来。可她们也难得出一趟门,对金陵城里的流行风尚更是了解有限,说来说去都是那几样。秦含真都听得烦了,继续坐在那里,维持面上微笑,不过是勉强虚应故事而已。
就在她越来越觉得无聊,心里盘算着要寻个什么借口躲到祖母那边去,然后趁机找借口把族人女眷们打发走的时候,前院方向忽然传来了马嘶声,还有不少人在叫嚷,似乎十分热闹。
牛氏听到动静,忙让人去打听。不一会儿,便有婆子笑着来报说:“哥儿们闹着要比骑射功夫呢。他们说戏园子那块地方大,要往那边去比拼,这会子正叫人搬箭靶子。”
牛氏吃了一惊,随即笑道:“这是谁提出来的新花样?倒有些意思。只是外头这样冷,叫他们多穿些衣裳,便吹了风,落下病来。大年下的,可不吉利。”
旁边有位老妯娌也笑道:“怎么能去戏园子那边?请来的戏班子都已经住进去了,家具桌椅也都摆好了,可别叫他们磕坏了东西。庄子东边不是有个晒谷场?如今正空着呢,叫他们到那边玩儿去。”
另一位年轻些的媳妇子便兴奋地提议:“不如咱们也去看看热闹?孩子们玩耍,咱们只当是去给孩子们激励一下。”
便有人笑话她:“你是放心不下自个儿的儿子吧?放心,他们兄弟都小,谁还能比谁更强些么?不过是闹着玩儿罢了。”
众人倒是一致同意过去看看热闹。从六房祖宅过去,晒谷场也不是太远,走路百来步就到地方了。既是在族里,女眷们也不必十分避讳,只需要穿暖和些,走过去就行了。年纪大的人可以坐暖轿,年纪小的就叫长辈们拉着手或是抱在怀里。秦含真也扶着祖母牛氏,披着大斗篷,随大流过去看比赛了。
才到晒谷场边上,宗房那边已经派了管事与仆人过来,把遮风的帷帐与长辈们坐的桌椅都准备好了,真真设想周到。秦含真就听到有位族叔家的婶娘小声跟人说:“到底是正经宗妇,行事就跟旁人不太一样。这诗书礼仪之家出来的名门淑女,教养岂是那些只会做表面功夫的人能比的?”秦含真只当没听见。
今日上场比试的都是十到十六七岁的少年,大部分是秦氏族中子弟,也有一二来走亲戚的外姓少年,其中最出挑的,就数赵陌了,想必是秦简把他叫过来的。只见他一身藏蓝锦袍,领口出了一圈白绒毛,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他骑马从人群中跃出,刷的一下,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秦含真发誓,她听见了不止一位族姐妹在私下发出的花痴感叹。不知怎么的,她心里有一种自豪感,但同时又有那么一点儿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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