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真听得好笑,感到这位王老大夫也是个妙人呢。
薛氏听说后来并没有用他的膏药,实在是受不了那个疼痛,但她喝着前一位诊脉的大夫开的药,伤势渐渐有所好转,脾气也慢慢缓和下来,不再动不动就躺在床上发火了。
秦伯复后来又跟母亲单独谈了一次话。具体说了些什么,因为跟前没有旁人在侍候,所以连葡萄青梅都打听不出来。但秦伯复事后给秦幼珍递过信,说是暂时说服了薛氏,不要再站在薛家那边来跟他这个独生儿子过不去。秦伯复还挺高兴的,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又开始忙起了考评的事。因为秦幼珍反对,他最终还是没决定以侍疾为借口,向皇帝请长假。但吏部那边已经有人跟他打过招呼了,估计这一回,他是真的要冠带闲住,落得个回家吃自己的下场。
幸好没有丢了官身,将来也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秦伯复原本还挺焦虑的,日子一长,倒是慢慢冷静下来,开始认命了,只是心里还有些怨恨薛家与黄家。他打从心里觉得,如果不是薛家与黄家存心为难他,他根本不会是今天的结果。
大概是受到前程晦黯的影响,秦伯复这段日子有些消沉。他也不再天天往衙门里去了,更不再出门与人吃喝玩乐,有了空便在自己的书房中呆坐,也不知在思考些什么,偶尔才会去看望伤势未愈的母亲薛氏。薛氏病床前,其实只有亲侄女歉儿媳妇小薛氏,以及一直以来她都不是很待见的小孙女儿秦锦春在侍疾。
至于芳姨娘和秦逊,则被秦锦春故意拦在了三进院门前,小薛氏对此视若无睹。她虽然是个软和性子,但对妾室庶子,还是有点警惕的。芳姨娘与秦逊也没吵闹,竟难得地回侧院老实度日去了。二房难得地有了一段平静的时光。
二房平静了,薛家却不大平静。
顺天府的罚银单子是正式由官差递到薛家分号去的。无论薛家有什么身份了不得的姻亲故旧,又或是投靠了哪家哪户的贵人,这罚银单子都是要上档的,无法轻易赖掉。薛家二房实在不想掏自家腰包,就想好歹拖上一拖,等拖到过年封衙,他们就有充足的时间可以转移一部分财产了。等到薛家长房开春后赶到,正好可以拿公中的钱替他们赔银子。薛家二房损失不多,兜里悄悄揣上的钱,却是实打实落入自家腰包的好处。
可是顺天府尹不肯拖下去了,几乎天天都派了官差上门来催。薛家京城分号简直没办法再打开门做生意。周围的邻居更是指指点点地,不知在私底下编排薛家些什么。
那位入狱的掌柜,也再受不住牢狱生活,传信给家人道他生了病,在狱中缺医少药的,恐怕要连性命都丢掉。再这样下去,他可没法保证自己的嘴巴不会说出些不该说的话,给整个薛家二房带去祸患。
这既是求救,也是威胁。薛家二房上下一边气恼不已,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解决办法。可如今,秦伯复与他们撕破了脸,见他们来了,连家中的门都不肯打开迎客了。薛二太太与薛二奶奶想要再重施故伎,找上薛氏,哄得她帮自家说话,逼秦伯复替薛家办事,根本没法办成。他们只好改去跟小薛氏联系。但小薛氏从来不会真正忤逆婆婆与丈夫的意愿,找上她也没用。
就在薛家二房想办法四处去托人情,仍旧想要把那几万两银子的罚银都给抹了的时候,顺天府尹忽然出手了。他命人将薛家二房的当家,薛二老爷给抓走了,关进了顺天府的大牢。
寒冬腊月的,眼看着没几日,衙门就要落笔封衙了,顺天府尹却出了这么一招,薛家二房上下都傻了眼。且不说好好的人在这个天气里进了大牢,能撑得几天,光是新年将至这一点,就足够让他们不敢再有侥幸之心。如果他们再不付清赔偿款,万一顺天府尹拖到落衙,都不肯将薛二老爷放回家去,难不成真要让一家之主在狱中过年?
薛家二房终于认清了形势,主动找上顺天府尹,开始讨论起支付赔银的具体事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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