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真坦然无惧地看着秦简,等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秦简沉默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在两位妹妹面前败下阵来。这时候,他也没法再装认真读书无心闲谈的模样了,索性把书往书案上一合,红着耳根对秦含真说:“如今我说什么话都没用,婚姻大事,哪里是只看门第就能成事的?以寿山伯府素日的行事,我若没有举人功名,没有清白名声,都不好意思上门开口求亲!而有举人功名与清白名声,又家世不错,有意上寿山伯府大门向余姑娘求亲的人,又何止我一个?我若今科秋闱侥幸得中,名次也靠前些,那兴许还有一争之力。明年春闱再得中进士,家里的风波彻底平息,才能说有了几分把握。否则,谈何求亲?我如今跟妹妹们说再多的话,都是无用的。我自己不争气,家里又平静不下来,寿山伯又怎会看中我呢?”
秦含真听明白了:“大堂哥是想,先做好自己,等自己有了资格,再上门去求亲?这固然是稳妥的做法,但余家姐姐已经及笄,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订亲。就怕大堂哥没有足够的时间了。况且是否能中举,中进士,都是要看运气的。倒是你们东府里那些小风波,只要二伯父愿意出手,应该很快就能平息下去,问题并不大。”
秦简叹道:“有时候,即使我父亲愿意出手,也是束手束脚的,孝道与夫妻情份都不能不顾及。祖父尚在,这个家还没有真正到父亲万事都能做主的时候。三妹妹,我们东府……没有你们西府人事简单。”
西府的三房,只有秦柏这位大家长是最高决策者,谁都越不过他去。他开了口,事情就定下了,谁都不会有异议。但是东府的长房,名义上的家长秦松目前处于隐居状态,但毕竟名份尚在;主母许氏私心重,但长房的儿子都是她生的,不可能完全无视生母的意愿;秦仲海是事实上的当家人,偏偏头顶上还有父母压着,妻子又拖后腿,本身官职不高,也制约了他的权势地位;秦叔涛夫妻都是省事的,平时也很低调,但他们是嫡支,又不曾分家出去,很多时候秦仲海都不能忽略了弟弟两口子的意见……
秦仲海看着风光,大权在握,其实层层掣肘,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自在。秦简身为他的嫡长子,在家里更是最小的一辈,能掌握到的话语权就更小了。
说不定秦简在三房这里,话语权都比在他自个儿所属的长房要大。因为他时常过府向秦柏求教,很多事只需要得到秦柏的认可,就能办成,不象在长房时,还要经过父母长辈们的同意。
秦锦华在旁听得眼圈发红,脸上原本的笑意通通消失了,代之以难过的表情:“那可怎么办呢?父亲和母亲争吵,我们也劝不了。祖母要偏帮许家,我们更是拦不得。本来母亲就看重余姐姐,有心要为哥哥求娶的,可如今父亲反对她这么做,万一请动母亲去寿山伯府为哥哥说好话,父亲生气了怎么办?到时候家无宁日,寿山伯夫人就更不会答应把女儿嫁给哥哥了……家里如今这模样,哥哥想要安心苦读也难。莫非……这门亲事真的没法指望了?”
秦含真回头安抚她几句,便对秦简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大堂哥距离余姐姐,也没有想象的那么远。家里的事,你就先别管了,我觉得二伯父心里有数。他应该不是反对大堂哥迎娶寿山伯府的千金,而是反对二伯娘的手段而已。只要大堂哥是走光明正大的路子,正经将余姐姐娶回来,二伯父又有什么理由反对呢?只怕他做梦都要笑醒了。寿山伯府余家,那是多好的人家呀!无论门第门风,都无可挑剔。所以我觉得,大堂哥目前应该要做的,就是安心备考,争取今秋就考中举人。如果这一科不中,那才是真的不必做梦了呢!至于其他的,反正咱们着急也急不来,只能尽我们所能了。”
最好是先给寿山伯府那边透点风,表示秦简有意求娶,再为秦简说点儿好话,让余家人知道他是个多么品德正直又勤奋上进的好后生。撇开秦家长房那些糟心事不提,秦简本人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在京城权贵子弟圈子里,乃是一股难得的清流。他这年纪,尚未定亲,正直守礼,连屋里人都没有,又敏而好学,能撑得住事,有多少人比得上他呢?
秦含真觉得他比许峥都要出色许多,也就是稍稍比蔡世子、余公子弱些而已。比前者弱,是在身体和武力;比后者弱,那是文采才学的问题……
她告诉秦简:“凡事尽力去争取了就好。如果我们不去争取,那就一点可能都没有了;但如果去争取了,好歹还有一丝希望。现在就是这样。大堂哥只管竭力做到最好,即使老天爷不站在你这一边,没能成全你与余姐姐的姻缘,好歹,你已经尽了全力,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至于我们,也会想办法帮你的。”
秦简看着堂妹,又看了看妹妹,神情变得坚毅肃然,郑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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