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大富压低了声音,满面焦虑地道:“千真万确!这个兰雪是从北边逃过来的,刚开始过来的时候,连话都说不好,一看那穿着举止,就是北戎人!发现她身份的那个后生,家里就收有她刚入境时身上穿的衣裳,想来她多半是因为战乱,才逃了过来,怕被抓,才会换上汉家衣裳,装作是咱们辽东的姑娘糊弄人。蓝福生不知道,就上了她的当,真把人收留在家里了。若她没有成为世子的妾室,这事儿原也没什么,日后小的们远着她些,也就是了,偏偏她不但给世子做了妾,还生了儿子……”
赵砡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蓝大富还在那里继续说:“福生虽然有不少毛病,但事理还是明白的。这个兰雪既然是北戎人,就断不能再留在世子身边了!可他一心忠于世子,跑去告密,不惜冒被世子怪罪的风险,结果世子却因为害怕消息走漏,竟把他给……”他顿了一顿,仿佛眼圈都红了,“如今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知有多惨呢!兰雪明明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却因世子宠她,她又生了儿子,如今居然还好端端地在世子府里享着福。小的们真真为福生不值!世子为了美色,竟然包庇北戎女子,与通敌何异?!”
通敌?赵砡忽然明白了蓝大富的意思,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蓝大富取出背后的包裹,在桌面上打开,里面放着的正是一件女孩子穿的旧衣裳,分明是北戎人常见的制式,只是上头破损得厉害,还沾了不少血迹。这想必就是他方才提过的,兰雪逃入境时穿的衣裳了。
蓝福生又翻开衣襟处,那里绣着一个小小的花纹:“您瞧这花纹,那兰雪身上就有这么一个印记,好象是在手臂上吧。小时候蓝福生的娘给她洗澡时,曾经露过出来,不过那时她推说是个胎记,都是糊弄人的。谁身上长的胎记会是一朵花的模样?您若不信,只管找她身边的丫头打听!”
赵砡嫌弃地打量那包衣裳几眼,转开脸去。
蓝福生小心地看了看赵砡:“小的们世居奉天,祖祖辈辈没少与北戎打仗!小的祖爷爷就是死在边关的!世子本来就是庸才,如今又犯下如此大错,怎么配继续做辽王世子?二公子英明神武,方是世子的最佳人选!小的们愿为二公子出力,务必要将通敌之人送交法办!”
赵砡脸上露出了笑容:“你们一心为朝廷尽忠,辽王府自然不会辜负你们的心意。”
蓝大富顿时欢喜了,旋即又露出担忧的表情:“可这样的事……说来也是家丑,王爷真的不会压下去,道是家丑不可外扬么?小的们也不求别的,只盼着能把蓝福生带走。即使是人死了,也要让他落叶归根,葬回乡中。”
赵砡愣了一愣,想起近日父亲辽王对自己确实冷淡了不少,他的表情便也冷淡下来:“这事儿我心里有数,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就是了。”
蓝大富便朝他行了跪拜大礼:“小的就等二公子的好消息了!若是二公子有用得到小的地方,只管打发人到这处酒馆来。小的兄弟们就在附近做买卖,您一过来,小的们就看见了,定会马上赶来侍候。”
赵砡挥挥手,他便留下那包袱,低头退了出去。等屋里没了人,赵砡立刻兴奋地翻起了那个包袱,觉得这是自己的大好机会!趁着眼下还未离京,赶紧告赵硕一个通敌之罪,哪怕不是死罪,光是他明知故犯,包庇北戎人,替兰雪隐瞒身份,就够严重的了。这又是通敌,又是欺君,皇帝就是再疼赵陌,也不可能再让赵硕继续留在辽王世子之位上!
到时候除了他赵砡,还有谁有资格做这个世子?
赵砡越想越兴奋,因此,他并没有发现,自称是“蓝大富”的那名参农,退出雅间后,便迅速跑到了另一处雅间中,冲着里头端坐的中年男子做了个揖:“成了!那傻子已是上钩了!”
中年男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很好。接下来就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吧。总要让辽王府的二公子拿到‘证据’,才好告辽王世子的状不是?辽王世子犯下这等大罪,自然是该受罚的。夺爵也好,抄家也罢,可不能再让他逃过去了……”
“蓝大富”顿时露出了笑容,但很快,他又开始担忧:“我们把兰雪给舍了出去,真个不要紧么?万一兰雪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牵连到我们身上……”
“你怕什么?”中年男子挑了挑眉,“她不会有机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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