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简呆了一呆,就迅速起身行礼:“是,侄孙儿遵命。”心里却越跳越快。在那样正式的场合里拜见寿山伯,他还是头一回……他到时候该穿什么样的衣裳?该说什么话?该如何向寿山伯求教?他他他……他能行么?
秦含真又对秦柏说:“我跟余姐姐相熟,不如提前给她写封信,让她在寿山伯面前先打个招呼?也显得没那么突然。若是寿山伯看大堂哥还算顺眼,也能有更多的时间考虑,是不是收下这个门生?免得祖父说得太突然了,寿山伯没准备,下意识就拒绝了我们。”
秦柏道:“事先说一声也好。你们女孩儿家通信,说就说了。倒是我需要提前写封信去打声招呼,才显得知礼。”
他又对秦简说:“你也可以将自己会试的文章和平日做的文章拿给寿山伯看看,向他说明你想要放弃今科殿试的原因,再把你方才在书房拿给我看的东西,也给他看一看。寿山伯就能明白你的想法了。若是他赞同,今后指点你时,也会更用心。”
秦简连忙答应下来,心头却是一片混乱与茫然。
秦含真见状,便笑着对他道:“大堂哥,不用紧张。寿山伯传闻中不是不好说话的人,就算他太忙了,没时间收你做学生,指点你几句还是无妨的。我祖父平时参加那种诗会、茶会什么的,也常遇到别人带着子侄去,让子侄殷勤些,做小伏低讨好一下长辈们,再向长辈们求教,也就更容易了。这种事一点儿都不稀罕,要不是祖父总嫌我是女孩儿,说不定我也去了呢。你只管照着旁人的做法来做就行,有什么不知道的,就问祖父。我祖父还能坑你吗?退一万步说,就算寿山伯对你观感平平,你也能向其他擅长诗词的长辈求教,能吃什么亏呀?”
秦简干笑,心里纠结得很。他真的一点儿都不希望发生三堂妹说的这种情况。他更想要给寿山伯留下一个好印象呀!说起来,他对余心兰的想法,寿山伯夫人似乎是有点儿察觉的,也没什么异议,却不知道寿山伯如何想呢?
无论秦简如何纠结,诗会都是几天后的事,他眼下更需要操心向祖母与父母说明自己放弃殿试的问题。虽然说他如今已经得到了三叔祖秦柏的支持,但这不代表母亲能理解与接受他的想法。
果然,等到秦简在家中长辈面前说出自己的打算时,许氏只是面临失望之色,但更多的是在思考其中利弊,秦仲海陷入了沉思,秦叔涛无所谓,只有姚氏,反应最激烈:“放弃?为什么放弃?!这都已经板上钉钉能考中了,为什么还要放弃?!同进士又有什么要紧?同进士也一样能做官!别管外人会不会嘲笑,那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世人只会嘲笑那些连同进士都考不上,只能在会试中落榜的举子。等你做了官,在官场上平步青云,谁还管得着你是同进士出身,还是进士出身?!”
秦简努力说服母亲:“二甲还是三甲,差别是很大的。入阁的都起码是二甲进士,同进士几时出过真正的高官……”
姚氏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你连官都还没做上呢,就想高官了?!世上进士千千万,又能有几个高官?!考中进士之后,一辈子只能做芝麻绿豆官的人还少么?!好孩子,你不要犯糊涂。你又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旁人只能凭进士出身去搏高位,你生来就比别人身份高,只要有一个出身,能进仕途,将来自然就能把官做好,不必跟那些小门小户的比……”
许氏抬眼看向长媳:“行了,你跟孩子说什么糊涂话?!我们秦家是外戚,到简哥儿这一辈也依然是外戚,他能做高官么?孩子不过就是想求一个体面些的出身罢了。这也是志气。做长辈的帮不了他什么,怎能连孩子的志气都不护着了?简哥儿想要三年后再考,那就让他试一试吧。咱们秦家若能出个二甲进士,自然比一个三甲同进士更体面。”
姚氏噎了一下,气得愣愣地看着婆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姚家也是官宦世家,她怎会不明白二甲比三甲体面的道理?可是……儿子若放弃了这一科,天知道下一科还能不能考中了?万一成绩比许峥差,岂不是又要被婆婆贬低了?更何况,儿子的婚事已经不能再拖了,一个未及冠就科举入仕的青年才俊,与一个未及冠就考中举人的侯府子弟,在高门大户面前的份量可不一般。她总要为儿子的终身大事着想呀!
许氏没理会长媳的反应,转头又看向大孙子:“不过简哥儿,你可要想好了。我们这样的外戚人家,本来就出不了高官。是二甲还是三甲,原也差别不大。你根基不稳,原本能在会试上榜,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这会子放弃,若是下一科考不上,你岂不是白白毁了自己的前程?你可要想好了!”
姚氏的脸顿时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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