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岫进了桂家的门,拜堂、行礼,在新房里与婆家妯娌、大小姑子与亲友们相见,很快就察觉到了自己似乎并不是十分受欢迎。桂家众人对她也不是很冷淡,但基本上只是依照礼数行事而已,没什么人是真心想要与她结交。桂大奶奶初见时待她似乎挺亲切热心的,但细品之下,其实跟待其他亲友宾客没什么两样,内心并没有真正把她视作一家人。
许岫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不安,看着新婚之夜,大醉之后被人扶进新房,明明神智不清却还念叨着元配妻子闺名的新婚丈夫桂二公子,一边忍着羞意,侍候他梳洗歇息,一边将内心的惶恐与酸涩强压了下去。
许大奶奶把女儿嫁了出去,本以为从此就能抱上桂家这条金大腿了。就算女儿是嫁人做填房,也跟寻常嫁女没什么两样。然而,没几日的功夫,她就察觉到了个中的差别。
婚礼仓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桂家处处依礼行事,许岫嫁进门,便要在元配的牌位前行妾礼,从新婚第二日拜祠堂时开始,就是如此。她还得随丈夫去拜见元配的娘家人,恭恭敬敬地在元配的父母兄嫂面前行礼,就连生活的院子,也都处处是元配留下来的痕迹,侍候的下人不是元配用惯的,就是元配的陪嫁陪房。桂二公子不容许任何改变,许岫也没有权利去改变。许岫感到了极大的不习惯,还有一种窒息感,可她没办法抗议,除了忍受,她没有别的选择。
她曾私下向母亲诉过苦,但就连许大奶奶也对此毫无办法。在外头行走时,偶然遇上了桂二公子元配的娘家父母,许家长房需得依礼退让,处处谦卑,否则就会有人说闲话。许大奶奶在不甘不愿地低了一回头之后,终于开始明白,为什么许氏当初会说,这门亲事会贬低了许家的门楣。
然而女儿嫁都嫁了,再反悔也来不及。想想桂家这门姻亲能给许家带来的好处,许大奶奶又觉得,这只是无关紧要的牺牲了。只要丈夫能顺利起复,并谋得一个好官职,儿子顺利科举出仕,平步青云,女儿在夫家受点气又算得了什么?她大不了在外避开原桂二奶奶的娘家人便是。
随即,恩科会试开始了。
秦简、卢初明、许峥、余心兰的兄长余景明,还有秦家从老家赶来的两位举人族人,从天津前来的牛家兄弟……一众人等,都参加了这一期恩科。即使秦含真已是出嫁女,也忍不住要时时关注娘家那边的消息。这一科对秦家以及相关的亲友们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
倘若秦家今年能出一位进士,那么一直以来,笼罩在秦家两门侯府上空的外戚限制阴影,就真真正正是消失了。秦家嫡支终于可以拥有以进士身份入仕的正途官,而不是在举人的阶段,就被皇家以恩典为名,赐下官职,真正断了入阁拜相的青云路。
承恩侯府每日都要打发人去贡院外头守着,哪怕明知道等不到人出来,也要盯紧了不放。永嘉侯府这边,秦柏两口子还算安稳,但随着老家族人前来的人,还有随牛家兄弟前来的人,就每天都坐立不安了。因为永嘉侯府如今住的人多,秦含真也不好总是过来,只能每日打发人手在两府之间来回传信。倒是赵陌的小兄弟赵祁,近半年来时时跑到秦柏那里向他请教功课,早与永嘉侯府上下混熟了,更与秦含珠做了好朋友,天天跑去寻她一起玩耍,打听到的消息比秦含真从下人处得到的还要多一些。
秦含真听着众人从娘家那边传来的消息,心里镇定了许多。其实她真正关心的,也就是一个秦简而已。只盼秦简这一科能顺利高中,不要再多折腾一届了。他年轻正当龄,能早些入仕,将来能获得的成就也能更高一些。
赵陌近日忙着辽东那边和谈的事,又再次回到早出晚归的状态中,但也时时抽出时间去关注恩科的情况。他安慰秦含真道:“没事儿,简哥儿这一年里十分用功,就连祖父都说他进益了许多,这一科很有希望。他去年本来就只差一点儿,上榜是没问题的,只是不想做同进士,才会再考一年罢了。今年他只会更有把握,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秦含真叹道:“但愿如此。唉,哪怕知道他很有把握,但结果没出来之前,谁又敢打包票?这世上的事,出人意料的多着呢。”
就在所有人的关注中,接连三场的会试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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