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
“就是妻妾。他有一个后宫,后宫里的女人都是他的妻妾,都会为他生孩子。”
“就跟那个说书先生说的,蒋生一样?”
“……对,跟他一样。”
“那,娘以前也是后宫里的一个妃子?”
“嗯。”
“娘以前说,爹去给别的人幸福了,所以娘被他废了,就是因为他有别的妃子了,对吗?”
我看着她:“妙言为什么一直问这些?”
她的眼神微微有些黯然:“原来,我不是爹唯一的孩子。”
我一愣,立刻想起来,那天在船上的时候,裴元灏曾经提起了他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国之根本,被册立为太子殿下的念深,那个时候,我以为妙言听过就听过了,却没想到,她还一直在意着这件事。
我急忙笑道:“妙言不要这么小气,就算你爹有很多孩子,但他还是会一样喜欢你啊。难道这几天,你感觉不出来吗?”
她看了我一眼,倒是点点头,可眼中的黯然还是驱不散。
我想了想,又笑道:“再说了,你在这里,是你阿爹唯一的孩子啊。”
说完这句话,却看到妙言的眼神更加黯然,她看了我一眼,好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道:“可我听他们说,娘要给阿爹生宝宝了。”
“……”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在这一刻猛的颤了一下。
也许是这几天都荒唐,又或许是裴元修和我的和解,我也已经忘了这件事,突然听妙言提起来,我才想起,这整整三天时间,他几乎不分昼夜的和我缠绵,而我也没有拒绝他,这样一来,我受孕的机会会不会很大?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伸手,抚上了我的小腹——不知道我的肚子里,是不是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了……
我的心绪,顿时有些乱了。
而这时,妙言抬起头来望着我,轻轻的问道:“娘会给阿爹也生一个孩子吗?”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也摸不清孩子此刻的心思,便索性反问她:“你呢?你希望娘给你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吗?”
“……”
这一次,妙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我,那双眼睛里仿佛有无数忽闪的光点,但却看不清到底是何种的情绪,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她说道:“我会对弟弟好,对妹妹好的。”
我看着这样的她,一时也有些恍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时,我们两也已经走到了门口,推门进去,我自去梳妆台前梳理头发,而妙言就坐在桌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拨弄着桌上的茶杯,时不时的看我一眼,但一言不发。
我看着镜子里的她,问道:“妙言,你在想什么?”
她也看着镜子里的我,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想在娘,爹,还有阿爹……”
我的心里蓦地一紧。
但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怎么改变,只是凝神的看着镜子里那张有些苍白的小脸,道:“你想到了什么?”
“我——”
她像是想要说什么,但一个“我”字在嘴里拖了很长,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低头,小心的拨弄着茶碗上的盖子,发出砰地一声脆响。
而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一个侍女走到门口,毕恭毕敬的道:“夫人,小姐。”
我抬起头:“什么事?”
“奴婢来请夫人和小姐一起过去用饭。”
“啊。”
我愣了一下,才发现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只是之前和裴元修分房那段时间,我都是自己在内院用饭,今天特地让人过来请,看来也是要给府中的人一个表态了。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们就过去,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等那侍女离开,我便很快起身去换好了衣服,正要带着妙言出门,想了想,又低头看着她,说道:“妙言,这几天娘一直在内院也没跟你见面,你若诗姑姑和子桐姑姑有跟你说过什么话吗?”
妙言沉默了一下,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竭力稳住自己的心神:“她们说了什么?”
妙言没有回答我,而是显得有些纠结的站在那里,两只手合在胸前,右手不停的揪着左手的小指指甲,过了好一会儿,才抬眼看着我,说道:“娘,我已经长大了。”
“……”
“我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
我立刻感觉到了什么。
这些天,有些人跟她说的那些话,也许有一些,并不那么好听。
所以,她不打算说给我听,只是告诉我,她已经长大了。
长大了的孩子,能明辨是非,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我想了想,伸手扶着她的肩膀,温柔的说道:“娘知道,妙言已经长大了,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长大了的妙言也能明辨是非。但娘要告诉你,有一些,是小事小非,而有一些,是大是大非。”
“……”
“过去的离儿,娘只希望她能懂得小事小非就够了,但既然你长大了,那么现在的妙言,娘希望你能去明白大是大非。好吗?”
她看着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今天,待会儿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不管我们说什么,我希望妙言都安安静静的,不要参与进来。这个府里也许会发生很多事,但都是娘和阿爹,还有子桐姑姑,若诗姑姑之间的事,妙言做好自己就行了。”
她点头道:“我知道。”
我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带着她走出了内院。
走到大厅的时候,这里已经有许多侍从侍女在候着,屋子的中央摆着那张平日里并不常用的圆桌,酒菜皆已摆好,韩若诗和韩子桐坐在那里,一见我带着妙言走过来,顶着一张苍白消瘦脸庞的韩若诗立刻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道:“姐姐来了。”
我也笑了笑。
眼角看着韩子桐冷冷的别过脸去。
我牵着妙言走到桌边,让她自己先坐下,然后看了看旁边空着的位置——
“元修呢?”
“元修他还在书房处理公务,”韩若诗微笑着说道:“姐姐前些日子每天都在为离儿——”她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笑道:“我忘了,现在离儿已经有名字了。是妙言,姐姐前些日子每天都在为妙言担惊受怕的,那天又带着伤回来,所以今天我和子桐特地备下酒宴为姐姐压惊。公子因为事务繁忙,我们也就没有惊动他。”
“哦,这样啊。”
我挑了挑眉毛,看着韩若诗温柔如水的眼瞳,和一旁那双满是针刺的眼睛,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眼神,却出现在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上,让我感到了一阵心悸。
眼前的,是满满一桌的酒菜,却不是家常菜,而是五光十色,琳琅满目的山珍海味,珍馐佳肴,每一样都是色香味俱全,诱得人食指大动,我的面前还摆着一只酒壶,闻着从里面飘出的淡淡的酒香,至少也是二十年的陈年佳酿。
这,倒真是一桌很好的压惊的酒宴。
而且,没有裴元修在场,只有四个女人,既然都是女人,很多话就很方便说了。
但——
我想了想,还是笑道:“他事忙,但吃饭的时间总是有的,还是把他叫过来吧。”
说完,我转过头去,却见周围的那些侍从侍女,还有门口候着的侍从,没有一个动弹的。
韩若诗微笑着,韩子桐冷哼了一声。
我毫不在意的笑道:“看来你们都不好去打扰他,也罢,这件恶事就我去做好了。”
说完,我便朝门外走去。
可就在我刚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迈出门槛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韩子桐冷冰冰的声音:“你不会是离了他,就什么都不敢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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