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不到,王家位于兖州府的别院就缓缓使出了两辆马车。
两辆马车中分别坐着王璟和三娘,此行是去赴周河督夫人的游船宴。
请柬上的赴宴时间是巳时正,现在时间还早着。
马车先是往城西驶去,三娘和王璟要先去赵府。
坐在马车上,三娘不禁回想去昨日刘氏与秀娘的对话。
当刘氏说出要将沈月娥留在赵家的话后,赵秀娘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想必这个问题在之前刘氏就跟赵秀娘提起过。
赵秀娘当时只是道:“我明白娘的意思,可是看大嫂那样,未必就看得上我们家月娥。到时候月娥进了赵家门得不到她欢心,这日子还是必定是不好过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找个平凡一些的人家。”
刘氏瞪了赵秀娘一眼道:“我自有计较,娘还能害你们不成。”
三娘想,以赵秀娘和沈月娥如今的处境,让沈月娥嫁入赵家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两天她在一边瞧着,李氏和赵慧儿或许不太好相处,但是赵凡倒是随了舅舅赵守业的性子,看上去到也忠厚没有什么歪巧的心思,可能是因为赵凡自幼就是由刘氏亲自教导的缘故。
至于赵慧儿,她与沈月娥年纪相差不大,她也是要出嫁的。
李氏出身曹州府一个地主家庭,虽是家境殷实,但终究没有办法与兖州首富的赵家相比。在刘氏当家的时候,李氏是从来不敢违拗刘氏的。
现在外祖母让她带着沈月娥结识魏夫人与魏云英,因当是想让魏夫人和魏云英带挈沈月娥接触兖州府上流圈子,积聚一些人脉,为以后嫁入赵家打下基础,让李氏以及赵家的下人们不敢小看沈月娥。
虽说要让商家女打进官家小姐夫人的圈子并不容易,但是刘氏为赵秀娘与沈月娥千方百计谋划的苦心还是让人动容的。
听赵嬷嬷说,当年刘氏最疼爱的是大女儿,也就是她已故的母亲。三娘相信若是赵氏还在,在刘氏力所能及的时候她也定会殚精竭虑为之筹谋。就在现在她也能感觉得到刘氏对她发自内心的疼爱。
人总是不忍心让疼爱自己的人伤心失望,三娘想,即便知道她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王三娘,但是和刘氏相处的时候她还是把她当成了前世的奶奶那般,偶尔装一装小孩子撒撒娇逗刘氏开心。
马车停了下来,三娘与王璟下车去拜见刘氏。
赵秀娘,赵凡与沈月娥已经在刘氏房里了。
沈月娥打扮一新正站在刘氏身边让她打量。
“去把帮她把这一身换了下来,穿那一件蜜合色秀兰草的交领褙子。头上的这对金簪摘了,换上那对小一点的蝴蝶簪。”刘氏对赵秀娘道。
赵秀娘一愣:“娘您之前不是说月娥穿这件大红镶领撒花褙子跟个玉人儿似得很好看吗?这对金簪也是之前您找人按着京里最时兴的花样给她打的呀。”
刘氏淡淡道:“我不是叫她去跟人争奇斗艳的,你以为今天去的都是些什么人?该出风头的时候不藏着捏着,该韬光养晦的时候就不能强出头。”
三娘闻言不由得在心中赞同,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十几岁的小姑娘,花一般的年纪是最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出风头的。沈月娥原本长得就好,若还打扮得花枝招展得往众官家小姐面前一站,想不讨人嫌都难。
女人的嫉妒心不能小瞧啊,即便是这个女人年纪再小。
沈月娥昨日受了教训,今日很乖,见刘氏让她去换衣服,二话不说便去了。
刘氏又转头打量三娘,三娘一愣,她也要接受审核?
果然,刘氏眉头一皱,道:“阿珂你身份与月娥不同,就是抢了人家的风头也没人敢说什么,怎的还是这般素淡?”
三娘今日穿了一件淡蓝色镶边素色褙子,头上只有一对珠花。
“三娘还在孝期,穿红戴绿也会落人话柄。”按理说孝期二十七个月也是不能参加宴会的,但是这里的风俗略有不同,孝期满一年便没有诸多限制了,穿着上只要不是太过招摇也没人说什么,只是对官员的丁忧却很是严苛。
刘氏闻言也想起了自己大大女儿,神色微微暗淡,但也不挑三娘的穿戴了。
很快沈月娥便换了装出来了,不复刚刚的锋芒外露。
刘氏将她叫到身前又好好打量了一番,终于满意地点头道:“就这样吧。”
“莺歌在哪里?”刘氏问曾嬷嬷道。
“在偏厅里做绣活呢,我这就叫她来回话。”曾嬷嬷忙道。
刘氏点了点头:“今儿让她跟着月娥吧。”
曾嬷嬷应声去了,不多会了就带了个眼神清澈的清秀丫头来。
“莺歌,今日你跟着表小姐,半步也不要离开。若是见她有什么做的不妥,便当即提醒,她若是为难你你便回来跟我说,听明白了?”
莺歌躬身应了,沈月娥撇了撇嘴。
“老夫人,夫人和大小姐来了。”曾嬷嬷往窗外看了一眼,说道。
刘氏闻言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