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芝华那边一壶茶喝尽,巧珍腹中已然有些饥肠辘辘。
两人等得十分不耐,巧珍撅嘴叹道:“好好的雪花银,却似肉包子打了狗。”
“不许胡说,平日教你读书,怎么一开口全是混话?”陈芝华低斥一声,手里折扇一收,扇骨轻轻敲在巧珍的腕上。
正是午后最闷热的时刻,长街上寥寥无人,一眼便能望见心尽头。
陈芝华瞧着空旷的街道,除去那些哗哗作响的树叶,依然望不见小乞丐的踪迹。她端肃着一张脸,心里头有些失望。
不为那二两银子的余钱,只为人心的善恶。
方才见那小乞丐一双眼睛秋水般明媚,不似是说谎人的伎俩。陈芝华善心大发,只想着这般年纪的孩童,依旧应该承欢在父母膝下,却不该过早得扛起生活的重担。
因此她有心相助,并未真心要买他为仆。
若是小乞丐如约将余钱送回,便证明他所言句句是真,陈芝华自然帮人帮到底,请人为他母亲医治,何须打那余钱的主意。
眼瞅着那孩子一去不回,显然已拿着银子跑路。自己为人所骗到无所谓,只可惜小小孩童便学会使这些下作伎俩骗钱,还不昔诅咒亲生母亲的安康,陈芝华心里便是一阵懊恼。
饮了最后一杯茶,陈芝华悻悻起身,挂着满脸的失望欲行之时,那小乞丐却气喘吁吁跑了回来,扑通一声跪在陈芝华面前。
此时洗净了脸,七八岁的孩童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因是跑得急,几道浅浅的薄汗顺着脸颊划落,似小小的沟壑,那汗珠透明又晶莹,陈芝华心间蓦然一软。
孩子抬起头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愈发惹人怜爱。
他从怀里掏出一两二钱左右的银子,恭恭敬敬奉在陈芝华面前,口中已然换了称呼:“奴才晓得身价身子不够,斗胆多用了几百钱,替母亲抓足了七日的药,这多出的钱但凭东家往后连本带利从工钱里扣出”。
果然自己没有看错人,这世间真有人纯心至孝。
陈芝华没有接那孩子手里的余钱,反而关切地问道:“你母亲现今如何了?”
孩子脸上笑意更浓了些:“奴才替母亲请了位好大夫,说是急火攻心,看似凶险,却无大碍,吃上七日的药便可。因想着往后不能在母亲身边侍侯,奴才特意为母亲煎好了药才来,这才耽搁了功夫,请先生恕罪。”
母亲虽然有救,眼见得便是母子分离。小孩子眼圈一红,惶急地低下头去,怕叫陈芝华瞧见自己眼中的泪水。
夏钰之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约略猜到陈芝华七八分的意思,见这孩子去而复返,不觉替她高兴。
巧珍随了陈芝华,是个热心肠。她脸上挂着笑意,已然拉了那孩子起身。瞧他手上到还干净,便将碟子里未吃完的绿豆糕递给他一块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