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周秉德算是用二百两银子买了石三一条命。
紧绷在梁上的线一松,石三登时因为疼痛到屡次痉挛的身子软趴趴的瘫倒下来,重重一声,从高空跌倒在周秉德脚下。
周秉德忙弯腰去扶,伸手触到他衣裳之际,耳边头顶传来赌坊老板的声音,“你冒着生死危险打只野物,好容易换点银子度日,就这么白白打了水漂,你不觉得可惜?”
到此,他犹是不死心。
一面扶了石三起身,让他身子瘫靠在自己肩头,周秉德一面回视赌坊老板,“你若觉得可惜,不如把银子还给我,做个善人?”
锋言厉词,将他一军。
赌坊老板登时布满褶子的面皮一颤,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挑衅我的结果是什么?只要我一招手,莫说是他,就是你,也活着走不出这地界三步。”
一句话,说的凶光毕露。
周秉德则是嘴角一抿,哼处冷笑,道:“若是最一开始你就动手,我一定走不出三步,可事情到了这一步,怕是晚了,你就算是想要动手,也来不及了。”
说着,周秉德语气一顿,噙上一抹狡黠的笑意,道:“你不敢!”
“我不敢?”赌坊老板当即放声大笑,“你说我不敢?”
周秉德点头,“你是不敢!你既是要装善人,又怎么敢出尔反尔,再把恶人做一遍呢!更何况,我虽是村野山夫,却也知道,京兆尹乃新官上任,你今儿这一出,为的不是别的,只是为了你自己不在新任京兆尹那里留一笔黑债,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秉德之言,可谓字字句句说中赌坊老板心坎,他登时气息一重,面色就难看起来。
他身后立着的几个彪壮大汉顿时面目狰狞,看向周秉德,一副一触即发的样子,个个把拳头捏的直响。
周秉德却是在话音儿落下,眼皮儿不跳的扶了石三,从赌坊老板面前,一步一步离开。
赌坊老板气的胸口发疼,却也只能忍下这口气,为了和他置气,再惹了新任京兆尹把那三把火烧到他的头上,到时候,他恐怕就要损失几千两的银子去弥补了。
这便是周秉德与石三的初识了。
临别之际,周秉德除了将身上仅有的银两全部留给他之外,还留下几大车的谆谆教导。
……日后可要改邪归正,有手有脚,做什么不能挣钱,非要去偷,我能救你一次还能救你两次不成,今儿这种运气,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你若实在寻不到事情做,就到山里去打猎,打不了大的,打些兔子也能卖钱,山里的兔子成灾,一打一个准儿……
……你还小,日子还长着呢,可千万别走上歧途一路不归,到时候追悔莫及……
……
摸着石三的头,周秉德一副长辈模样语重心长告诉他,实则那个时候,他也不过才二十几岁,充其量是个大哥。
自那日一别,周秉德便将此事彻底丢开,等他再见石三的时候,是三年后的一个秋日。
落叶缤纷,北雁南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