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而过,小內侍搞不明白皇上究竟同禁军统领说了什么,竟然能让这个千年脸色不变的大统领,还未拔足离了御书房,就露出这样的神色,连他都不慎避讳。
只是心知禁军统领在皇上心头的地位,更知禁军统领的手段,就连内侍总管都不敢招惹,他就更是只当眼瞎心盲,全做不见。
恭敬侧身,让了禁军统领出门,待他下了门前一溜台阶,他才提脚跨过御书房那道高高的门槛,反手将门合拢,几步行至皇上面前,下跪行礼。
复命道:“陛下,四殿下一路出宫,除了走的极快,并无其他异常。”
那是走的真快啊,他根本就是一路小跑,才将将跟上。
“他没有长松气或者深叹气?”皇上拧眉,沉着声音问。
小內侍当即摇头,“没有,就是一路催着奴才快点,他要赶紧回去熬汤!”
皇上……
看来,是他多心了。
也倒是,就算顾臻答应将顾玉青嫁给煜儿,如果萧恪当真是他偷梁换柱的孩子,这样的机密,他怎么可能告诉煜儿呢,说到底,他与煜儿不过姻亲,煜儿可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孰亲孰疏,顾臻自然知道。
谨慎如他,必定不会冒险。
深吸一口气,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来,皇上干脆仰头靠在背后靠椅之上,双目紧闭,眉头深蹙,顾臻,你和萧恪,到底有没有关系……
窗外呜咽呼啸的北风,不知何时,忽的停了,御书房内,除了灯花偶尔爆开,静的让人害怕。
沉默不知多久,再开口,皇上的嗓音有些暗哑,转头对身后小內侍道:“风停了?”
小內侍转头朝着窗外看过一眼,“回禀陛下,停了,瞧天色,怕是有一场大雪。”
大雪……
皇上怔怔扭头,睁着黑洞洞的眼睛,朝窗外看去。
那一年大雪封山,雪后数尺,他不要命的跑到京郊山林去打猎却是险些遭雪活埋,被狗熊生吞。
若非顾臻不要命的生生用头顶牙咬掌劈刀刺,将那庞然狗熊击倒在地,又连滚带爬顶着最后一口力气将被大雪埋了半截身子的他刨出雪坑,把他一路背出那大雪山……
到现在,他都记得,分明是皑皑白雪,顾臻背着他,一脚一脚踩上去,却是落下殷红刺目的脚印。
顾臻的双脚,被狗熊重伤。
那时,他只知顾臻脚受了伤,却是不知伤的究竟有多严重,直到出了山,回了宫,御医诊治,才知顾臻双脚,险些断掉,从此再不能站立行走。
那一刻,他后怕的全身缩成一团,吓得放声大哭,顾臻却是只嗤声笑他,“有你这真龙天子在,我必定无碍!我都不怕,你怕个毛!”
那时候,他才登基,举国上下,也就顾臻敢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往事历历,浮上心头,皇上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雪地里那一串刺得人眼睛发疼的脚印,血淋淋的脚印。
正沉溺在过往的巨大哀痛中缓不出气来,御书房的大门被禁军统领推开,他一进门,皇上就看到他头顶肩头的一层白絮,“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