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是人性中无法避免的一部分,利用得好,也可以成为磨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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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餐整整吃了两个小时,小队在未入傍晚时进入餐馆,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有些暮霭之色,灰白的天色抹着一道红霞,夜色始生,冷热的风交替吹拂,卷起片片秋叶,在树梢倔强地颤抖。
吃饱喝足的队员们站在石板铺就的大街上,都有些昏昏欲睡,康斯坦丁捂着嘴巴打了个呵欠,德姆连连点头,西娅拉着甜甜的袖子,半眯着眼,看起来也是疲惫不堪。斯文还是老样子,戴个眼镜跟在众人后面,不声不响的望着夜空,时不时甩一下自己扎起来的马尾辫。
队员们这种无精打采的样子一直持续到了月亮升起,坐在租来的大马车上,所有人都东倒西歪地睡着了,只有梁小夏一个人,睁大眼睛,半靠在马车窗边吹着夜晚带有一丝燥热湿冷之气的凉风,手捂在胸口,眼睛又亮又圆的看向窗外。
贝隆坡47号,庄园高墙附近的小路上,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附近来回晃荡,看到路头驶过来的马车,便隐藏在树丛里,远远潜伏观望。
马车直接驶进了庄园大门,闭目假寐的斯文睁开眼,不着痕迹的打量庄园内的景致,还有他身边精灵主人有些压抑却无法掩盖的雀跃神色。
前庭花园浸泡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所有的景色似乎都披上了一层白色的雾,连庄园内的大屋都只浸泡在夜色白雾中,显露一个不太清楚的轮廓。
从大门进入,如同一瞬间从黑夜跨入白昼,饱满充足的米黄色光线照射得人有些睁不开眼,暗绿色的墙面滚着银色细藤花,地板上没有铺任何织物,深色原木拼接,毫无缝隙。走在上面,任何一个细小的脚步声,都会“咔嗒咔嗒”放大数倍。
队员们一瞬间全醒了,颇为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除了甜甜以外,来杯麦酒小队的成员都是平凡出身的穷苦孩子。
德姆的父母是乡下种地的农夫,康斯坦丁的父母去世得早,小时候全是靠着嫁给杂货店老板的姐姐养的,西娅家里有些钱,父亲在好几处地方都有房产,可比这种住在达拉姆贵人区的高门大户,还差了很多。
越是打量大厅中的摆设,队员们越感到不自在。
厅里没有任何一件黄金白银的摆设或者珠宝制品,只有书,靠着整整半面墙的书,书架上间或放一两件装饰品,或者以架台支起好几盆盆栽植物,绿油油的叶子从花盆中自然伸出。还有随意散落在书架前的藤蔓织椅,铺着成套的丝织坐垫和靠枕,暗紫色的薄面奇异地和棕黑色书柜遥相呼应。
整栋房子,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学术和艺术气息,没有暴发户般自显富庶的张扬,只有深沉而舒缓的沉淀。
大厅偏西铺着一整张的织毯,一架华丽的黑色三角键琴前,一位身着秋叶红色连衣裙的女子背对着门口,手指缓慢的在琴键上游走,红棕色的头发高高盘起,松松散散垂下来一缕,搭在肩膀上。
在她的旁边,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中年男人,静静站在琴旁边,欣赏女子的奏乐,他下巴紧紧向内收敛,鼻子高挺,同样黑色的长袍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若不是手臂时不时的伸出,指点女子的琴法,绝对会被误认为搭配着琴摆放的一尊黑色大理石像。
在这样的环境中,队员们的局促不安更加明显,就像一群被赶入厅堂的杂毛山鸡,手足无措。
再怎么看,大家都还是一群不到二十岁的孩子,之前生活在远离城市中心的安息小镇,生活上虽然有些小波折,可心境远比不上真正的成年人老练沉稳。
这种局促,在见到房间真正的主人,梁小夏的父亲玛塔基尼时,达到了一个顶端。
玛塔基尼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严肃气息,有一种让人无法生出反抗之念的崇敬。这种气势,完全让几个小队成员老老实实的,连东张西望都不敢了。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紧张害怕得恨不得全部缩成团抱在一起。
跟在队伍最后的缪拉看到这一幕,心里暗自摇了摇头。他们虽然胆气已经被练出来了,实力也在提高,却还是少了一股气,一股真正世家名门不动如山的气质。仅仅一个照面,这些年轻人在气势上便完全被压制住了。
看来安息分校还是格局太小了,这样的学习也许能够找到几个好苗子,培养出一批人才,却绝不可能真正教育出改变一个时代的中流砥柱。
也许,他这趟回去以后,应该再和史东好好谈谈。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一进大门,梁小夏便展开了笑颜,勉强克制着自己行了一个礼,之后直接扑进了多兰怀里。
“夏尔小宝贝,你这一去好久都不回来,连信都不写一封,是不是都把妈妈忘了?亏妈妈还养了你这么多年,没良心!”多兰嘴上嗔怪着,脸上挂着笑,将梁小夏紧紧搂在自己怀里,抱了又抱。
梁小夏狠狠嗅着母亲身上混着果香的甜味,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软软的,好舒服。突然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急急忙忙摆脱了母亲的怀抱,有些不好意思的重新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