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一个结束,又是另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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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天幕已经笼罩了玫缇斯全境,整片大陆废土连横,厚厚的黑云隔绝阳光,树木枯死,河道干涸,土壤散发着恶臭与绿紫色的瘟疫气体,仅有个别生命坚强的人与动物,躲在阴暗的土沟中,或潜伏在枯萎的树洞中,靠着树皮草根为食,在这片土地上苟延残喘,等待死亡的降临。
隔着遗弃山脉的艾格玛瑞亚却没有遭到瘟疫土壤的侵袭。
也许是出自对遗弃山脉的忌惮,也许是对神灵仍然有所敬畏,西西弗斯并没将自己的势力延伸向遗弃山脉,只在两国交界的山口驱赶大量活尸,堵住连通艾格玛瑞亚和玫缇斯的道路,也给了艾格玛瑞亚一个喘息的机会。身穿战甲的艾格玛瑞亚国王亲自率军镇守在两国边境,鼓舞全国士气,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艾格玛瑞亚人民的勇敢不屈。
玫缇斯王都皇宫已经深深沉入地下,成了亡者的大本营,费恩穿着长袍,半跪在台阶下,望着本属于自己的王座上面坐着的西西弗斯,心中没有不平与愤怒,反倒隐隐恐惧。
只因为片刻之前,他感受到了西西弗斯的愤怒——从不生气的,理智到绝对冷血的亡者的愤怒。
西西弗斯的白骨手指,在以肉眼能够分辨的频率颤抖,他的黑色长袍高高扬起,扩散开后几乎覆盖了整个王座高台,无法看见的灵魂风暴从西西弗斯脑中波荡出,席卷整个黑暗大厅,差点吹灭了费恩的灵魂之火。
费恩跪在下面,噤若寒蝉,完全不敢开口询问令西西弗斯生气的原因,生怕被西西弗斯迁怒,即使西西弗斯不是那种性格的人,他也不敢赌。
他的灵魂已经增长了很多,可越是增长,他越能感受到自己与西西弗斯的差距——那是星光与月光的差距,令他生不出任何攀比与反抗心思的差距。
灵魂风暴过去后,西西弗斯一直坐在白骨王座上,手中的变出一朵蓝黑色的花朵,手指一片一片将花瓣揪下,扔在王座下,注意力却完全没放在花朵上。
他一半白骨一半腐肉的头颅却仰着向上看漆黑的屋顶,眼眶中两团黑色火焰忽暗忽明,令人捉摸不透心思。
好半晌,西西弗斯才低头看跪在下面的费恩,由灵魂波动模拟出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些微往日没有的沙哑。
“起来吧,你不是我的奴仆,不需要向我跪下。”
“请允许我的坚持,引导者大人,不这么做无法显示我对您的尊敬与爱戴。”
费恩的话说得真心实意,实际他的内心也是这样想的。经过半年的亡者适应期,他对自己死亡的身体已经适应,也不再排斥自己死亡的事实。作为生者的体会与记忆开始慢慢模糊,他不再向往鲜活的生命,取而代之的是对灵魂之力庞大的渴望。
只有右手袖下的空荡,在提醒他自己还有些与活人的事情,没有了结。
“随你吧。”西西弗斯不会因为费恩赤裸裸的马屁而多高兴,这一切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尊敬的引导者,瘟疫之桥已经架设完成了,我们什么时候打开传送桥去西方大陆?”
费恩有些迫不及待,灵魂之火也在脑海中兴奋地一抖一抖。
“我打算将计划改变一下,打开瘟疫之桥的时间,再后延半年。”
“为什么?!”
“为了给精灵一个更大的惊喜。”
西西弗斯的声音冷如冰山上刮下的寒风,透着彻骨的杀意。
……
遥远大陆彼端发生的一切,梁小夏并不知情。她肯定想不到,冰山的死亡会带来一系列连锁反应,招致西西弗斯延期压缩后,更加猛烈的攻击。
此刻,她站在遗弃神殿中,胳膊肘搭在自己的雕像肩膀上,斜斜靠着雕像,困惑地看着自己手心中绿色雾气托起来的白色半透明雾状豆点。小点懒懒散散地在她手心上晃悠,在绿色雾气上打着滚,滋养自己的体积。
这个小点,是她在捏碎冰山尸体中钻出的灰线后爬出来的,本来小点是会随着灰线一起消散的,却误打误撞地碰到了她手掌上的绿色雾气,钻进了包裹手掌的自然融塑晶石,存留了下来。
“镜月,这就是灵魂吗?你以前不是说过,冰山已经没有灵魂了么?”
梁小夏盯着手中的小点看了半天,都没看出那是个什么东西,转脑袋问站在自己身旁,同自己一起观察手心的上古精灵。
“这的确不是灵魂,”
镜月捏住梁小夏的手背,凑在自己面前观察。他的手心有些凉,大手托住小手,自然而然的动作使得小精灵脸一红,耳朵尖不受控制地用力抖了一下。
“…而是意识,本该没有实体的意识。”
“现在这样,是因为自然融塑晶石的完全包容性,还有绿色生命雾气的原因吗?”
梁小夏轻轻挣了一下,手背从镜月掌中滑出,高举到他面前。
“也许,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有关亡者控制黑暗侍从的秘密,共同促成了你我看到的结果。”
“如果不是灵魂,只是意识,那…我的想法还可行吗?”
梁小夏双手合拢,将小点合扣在手中,问镜月意见。
“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你可以试试。”
镜月向着遗弃神殿的大殿中央走去,打开地上放着的箱子,从中拿出一个绘有复杂法阵的大玻璃罐,递给梁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