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兵部的李瑶也好,首辅汪几道也好,都能理解邵瑞的做法。也就是说,这件事根本不足以动摇邵瑞的根本。
谢元希愁得直抓脑袋,道:“能不能想办法联系上熊大人。熊大人不是一直和汪大人意见相佐的吗?”
柳篱冷冷地道:“社稷唯祭与戈。不让那些总兵们自己想办法,难道熊大人能有什么办法不成?这是大事。熊大人不会在这件事上和汪几道闹别扭的。”
李谦也这么觉得。
谢元希道:“那岂不是只能听之任之?”
柳篱见李谦依旧一派平静从容,不由道:“不知道大少爷有没有什么主意?”
李谦犹豫了片刻。
柳篱对出身的隐瞒让李谦对他起了戒心,但姜宪对此事的不以为然又让李谦觉得,也许柳篱并不像他认为的那样是在利用李长青,利用李家。
他想了想还是道:“我当初拿这个理由攻讦邵瑞的时候,就想到过这个结果。我也没准备用这件事就能把邵瑞拉下马,这不过是我的一个试探而已,试探一下京城中到底有哪些人会帮邵瑞。现在目的基本上已经达到了。自上次汪几道被迫把那五万担粮草还给我们之后,邵瑞和汪几道的关系更好了,这次汪几道力挺邵瑞就是证据。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道邵瑞背后有谁撑腰我们就能有的放矢了。”说着,他斜看了柳篱一眼,问,“你可知道军中什么是大忌?”
柳篱恍然,目光微闪地道:“杀良冒功!”
“不错!”李谦微微地笑,眉宇间是胸有成竹的自信,显得神色飞扬,气宇轩昂,“杀良冒功!如果此时爆出邵瑞杀良冒功呢?”
谢元希眼睛一亮。
柳篱却犀利地道:“苦主呢?”
李谦笑,道:“若苦主是那些商队的领队呢?”
谢元希明白过来。
柳篱已击掌高赞:“妙!这主意妙极了!若是从百姓中找苦主,在邵瑞贪墨之事暴出来的情况下,朝中的阁老们只会觉得有人在算计邵瑞,而且大少爷这官司若是闹大了,肯定会三司会审的,普通的百姓哪里见过那样的阵势,若是真的到时候被吓到了,只会磕磕巴巴的,没法让人信服。可那些商队的领队就不同了。邵家打劫商贩由来已久,很多人都知道。那些领队又都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如果愿意舍了身家性命出面作证,商人重诺,就算是滚钉板也不会变卦,反而有可能把邵瑞告倒。大少爷这个主意妙极!大少爷既然已经想出这个主意来,想必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不知大少爷有没有差遣我的地方?我愿为李家效犬马之劳!”
他说着,起身郑重地给李谦行了个揖礼,颇有些效忠的意思。
李谦有些意外。
在他看来,柳篱在李家隐姓埋名这么多年能面对李长青的知遇知恩而不为所动,有本事,但也未免凉薄,轻易不会相信别人,他什么都没有做,却让柳篱突然投诚。
柳篱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可他心里也有些高兴。
从刚才发生的事就可以看得出来柳篱比谢元希更敏锐,看问题也更犀利,如果有柳篱这样的人帮他,他自然愿意接纳。
但这高兴也不过持续了几息的功夫。
高伏玉如今已和他爹离心离德,他爹身边能当大用的只有柳篱,若是他把柳篱要了过来,他爹身边就没有人了。何况柳篱既有谋略又能帮着处理政务写折奏。
李谦想到前几天姜宪差了冰河来跟他说,柳太太自和周夫人见面之后,不是和周夫人去庙里吃斋饭就是去骊山游玩,再或是去梨园听戏,去金石店里淘些旧物,日子过得极其逍遥,一直没有提回太原的事,就是李骥和康家大小姐的婚事传了出来,柳太太也只是来道了一声贺,第二天照旧和周夫人去了香积寺的碑林。
就在他不知道这对夫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的时候,柳篱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他这是决定留在李家为李家效力了吗?
李谦笑道:“多谢先生!那以后就烦劳先生帮着给出出主意了。”
“这是自然。”柳篱也不客气,直言道,“大少爷准备如何安排和邵家打这场官司?”
李谦原想让谢元希去,可柳篱话的让他意识到,仅仅一个谢元希,恐怕份量不够。如果他亲自去,一是有失身份,二是没有这个精力和时间去和邵家磨。
他道:“先生这是要毛遂自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