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苏如云情绪十分高涨,话也比之前多了。她飘在半空中急切的望着城外的方向,口中不安的问:“武牧和武扬会不会认不出我来。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没用。雪妹妹,我这样子会不会吓到他们兄弟俩。若不然,待会儿你转达的我话,我就不现身了吧。”
做了二十年的孤魂野鬼。这是苏如云头一次关心她的形象,担心旁人会不会害怕她的样子,还担心两个侄儿会嫌弃她。
莫说是家人。苏如云自己都嫌弃她当年的软弱,好歹她也是将门娇女。脾性如小白兔一般,被人磋磨也是糊里糊涂,被人陷害也浑然不觉,最后惨死在旁人谋略之中。
倘若她当时聪明一些,看出两个狼心狗肺东西的谋略,又如何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苏如云心情复杂,时而恼恨燕荣和玉萝,时而又近乡情怯怕见到两个侄儿。
再说苏武牧和苏武扬二人,前几日得了百灵消息,这夜她的主人将来与他们见面,心中分外忐忑。他们在来长乐京之前,对送信背后主使人已经猜测过多遍。
若姑母被害是真,那么时隔二十年到底是谁在为她奔走伸张正义,是侥幸存活于世的忠仆,还是信上所说偶然间得知此事的义士。
但两人怎么想,也没想到,月下推门敲门的竟然是一个身姿绰约戴着面纱的弱女子。
两人打开院门,眼看女子踏月而来仪态万千,惊的半响说不出话来。
顾晓晓和抬步进门时,打量过二人,他们果真如百灵所说一身正气,哪怕夜半时分,见到陌生靓丽女子,也不曾露出轻浮之意来。
“见过两位公子,我那丫头前几天来过,两位应当记得。”
“您就是遣人送信的义士?”
这声音这仪态,所谓姑母二十年前跟在身边的忠仆自然是无稽之谈,苏武牧在瞠目结舌后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顾晓晓没想到会被人称一声义士,她莞尔一笑:“兹事重大,若两位不介意,不如我们到屋中细说。”
夜深人静,有曼妙女子月下而来,主动要求进屋,两兄弟没什么,他们身后的老仆有些不安了,他往前走了两步挡在两位主子面前,拱手行礼后道:“恕小老儿冒昧,小姐何故半夜出现,贵府难道不担忧小姐的安全。”
“苏叔,这位姑娘本是好意,你莫要太过小心了。”苏牧扬有些尴尬的劝这位看着他们兄弟俩长大的忠仆,眼神却不敢落在顾晓晓身上。
顾晓晓知苏叔心中顾虑,落落大方的道:“几位莫要惊慌,我非山精鬼怪之流,请观我脚下影子。半夜前来,只因小女曾有番其奇遇,学了两手功夫,又能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事物,这才半夜到访。”
三人齐齐往女子脚下一看,果真瞧见了她身后的影子,传言中鬼是没有影子的,三人都有松口气的感觉。
“老奴唐突了,姑娘请,敢问一句,姑娘能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事物,又是指什么?”
顾晓晓大大方方的进了屋,在苏武牧的接引下落了坐,然后一本正经的回答:“鬼魂。”
“鬼魂?那么见了家中姑母鬼魂的人,难道就是姑娘你?”
苏牧扬惊讶的问,在他印象中能见鬼的要么是鹤发鸡颜的老婆子,要么是得到高僧或者道人,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年轻的通灵女子。
“正是在下,不止如此,若三位不信,我这便让苏夫人在几位面前现身。”
苏如云现在已经可以自由现身,但在快到苏武牧几人住的地方时,她担心突然出现吓到他们,故而特地隐匿了行踪。
她紧跟着顾晓晓,几人的对话她一直收在眼底,如今听到顾晓晓提出要他们姑侄见面,苏如云难得激动起来。
这两个侄子身材魁梧,眉眼和她印象中兄长年轻时有四五分像,苏如云只看着他们就觉得亲切,更不敢贸然现身惊吓到他们。
苏武牧和苏武扬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苏叔,见他无反对意见,两人同时说:“有劳小姐了,吾兄弟二人想与姑母见上一面。”
苏如云闻听此言大喜大悲,重新理了衣衫换了打扮之后,这才出现在三人面前。
她一身青衣头上挽着白玉簪,脸色惨白但刻意淡了嘴唇的颜色,灯光下看去,除了病弱气倒不让人害怕恐怖。
兄弟俩做好了受惊的心理准备,突然见到一个年纪模样和自己姐妹相差无几的女子,不约而同的愣在了那里,一句姑母卡在了喉咙里,没能叫出去。
反倒是苏叔情绪格外激动,手抬起来抖了又抖老泪纵横的喊了声:“大小姐,真的是您么,您怎么会遭逢不测,您怎么会。”
他一句句喊声,心情悲怆,眼泪大滴大滴的落着,当年跟在他身后跑的小姐,竟然早早二十年前便已阴阳两隔,他们这些人竟还浑然不觉,实在太不应该。
苏如云早在进门后,就认出来了这个忠心耿耿的老仆,是看着她长大的管家,如今他年事已高,她阴阳两隔让人不胜唏嘘。
“苏叔,是我,我是如云,你老了,这么多年了,大哥也该老了。”
侄儿们长大了,兄长还有儿时的同伴变老了,但永远不会有老去的机会了,苏如云伤感的想着,她的人生在死亡那一刻戛然而止。
比起怀着怨恨飘荡在人世间,苏如云更羡慕寻常女子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的平淡幸福。玉萝虽无耻,但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夫君,想要的儿子,苏如云记恨她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力。
苏叔哭的伤心,苏武牧和苏武扬那声姑母终于见了出来。
(背好疼啊,最近又熬夜熬的精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