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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说话仍旧硬邦邦的,但不自觉切换到了芳姐儿的称呼,证明她并非完全不为所动。她出身于书香之家嫁入门第比自己高太多的涂蓝家实属侥幸,这让宋氏隐隐中有些自卑。
为了证明自己适合做涂蓝家的少奶奶,宋氏闺阁中养出的书香气渐渐磨没,她像家中女眷一样开始浸淫在养蚕缫丝中。当年读的春闺梦离人辞慢慢抛到了脑后,举止谈吐再没有当年的优雅从容。
嫁到涂蓝家后只生了一个女儿就被宣告从此没有再做母亲的可能,宋氏将涂蓝萱当做命根子一样,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时刻看着。直到涂蓝萱长到了七八岁,宋氏才将心放回去了些。
涂蓝家中小一辈儿无男丁,家主继承人要从三房的小姐中选出,宋氏一下子找到了人生新方向。她嫁到涂蓝家并不得三老爷的喜欢,后来还被柔姨娘压下了一头。唯有让女儿拿下家主之位,至少要比过涂兰芸,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宋氏对着女儿抱着很大期望,涂蓝萱又一直淡淡的,所以她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总怕她在姐妹手中吃亏。
顾晓晓虽体会不到宋氏心中千千结,但能感受到她一片爱女之心,于是半支着身子手搭在宋氏手腕上说:“娘亲,女儿何苦骗你,莫要错怪了妹妹。我也不知为何忽然头昏,养一养就好了。”
宋氏听了她的话,下意识的将手抽出按到了顾晓晓的后脑勺说:“是这里不舒服么。不行,待会儿得让大夫给你好好看看。”
簪子留下的伤痕在左边临近太阳穴处,只是轻微的擦伤还没到包扎的程度。顾晓晓不知宋氏为何会按向她的后脑勺,还以为她弄错了。
“娘,没磕到后脑勺,您也下去歇会儿,我喝了粥就歇息,过两日就好了。”
宋氏担忧的用手掀开顾晓晓的头发,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坚持等着大夫过来,为她复诊然后顾晓晓吃完粥后,给她掖了被子才离开。
丫鬟隔着床帏守着。顾晓晓松了口气,方才强打着精神回忆着涂蓝萱往日的言行举止与宋氏寒暄,着实耗费精力。
这次任务开始的如此波折,让顾晓晓打起了小鼓。她将剧情和落水一事对应。发现在原剧情中。只有几个姐妹斗嘴发生矛盾,然后闹了好一场不愉快,吃亏的人后来为了报复生出了一系列事端。
如今顾晓晓这么一落水,反而消弭了一场不愉快,也不知对三房的关系有没有影响。
简单的切磋赛有多少人,既然她进入任务前能得到前情提要别人未必不能。而且她们进入任务的时间是否一致,对于顾晓晓来说这些都是很棘手的问题。
涂兰芸,顾晓晓脑海中细致分析着这个剧情笑到最后的女人。她到底是任务者还是穿越者亦或者是穿越重生者。家宅情仇朝堂纷争,涂蓝家这趟水浑的狠。让顾晓晓一时间千头万绪,理不出思路来。
就在涂兰萱落水之际,年方二十岁的九皇子翼王白砥初入封地,便生了一场大病。在众多皇子中,翼王大约是最特殊的一个,谈起当朝皇子多以病弱平庸为印象。但是翼王白砥却非其中一员,但天下人都知道,白砥对皇位没什么兴趣,即使他是最受宠的皇子。
白砥的母妃是天凤国的传奇,然而红颜薄命早早在宫廷倾轧中失去性命。当今皇上先前不过对于道教有些兴趣,真的开始沉迷于此便是因为瑶妃的去世。只可惜任凭陛下上穷碧落下黄泉,换来的不过是左右茫茫皆不见的结局。
白砥在众位皇子中,大概是最特殊的一个,想要的一切皇上都会拱手送来,而不是因为迁怒于那些害的瑶妃香消玉殒的妃子,从而对流着自己血脉的孩子也不重视。
据说皇帝在白砥十岁时便有意立他为太子,但是被白砥拒绝了,朝廷之上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所以,未来皇位之争中,九皇子第一个被排除了。虽然未立太子,但是白砥得到的荣宠有增无减,他喜欢习武练剑,皇帝便为他请天下名师教授武艺,又请来身经百战的将军教他骑射以及行军打仗的本事。
如果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白砥就是歪瓜出好枣,简直令人称奇,偏偏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皇子只爱打仗不爱江山。一众大臣只有嗟叹的份儿,剩下几个平庸的皇子,反而对于皇位跃跃欲试。
翼王爱行军打仗,圣上直接将西北兵权交到了白砥手中,即使他那时才十六岁,朝中一片哗然全都是上书让陛下收回成命的奏折。但是皇上一意孤行旁人也奈何不得,翼王白砥成了天凤国最年轻的将军。
小小年纪的他,在遇到外族来犯时冷静对敌,虚心向西北老将学习,将敌人赶出了边境。白砥在行军打仗时端的是铁血作风,打的敌人哀鸿遍野,一提起翼王的名头便心有余悸。
胜仗之后翼王白砥班师回朝,朝廷却未曾将兵符收回,在翼王二十岁之际,圣上直接将西北划为翼王的封地,他一人手握兵权和政权,堪称国中之国,实属当朝第一荣宠。
西北平城中,新落成的豪门大院翼王府中,盘踞在府中的阴云终于一扫而空。翼王醒了,这让阖府上下松了口气,若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刚到平林城就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万死难辞其咎。如今王爷醒了,保住了项上人头,他们终于可以松口气。
床榻上翼王虽然在病中,剑眉星目不改往日风采,只见他眸中闪烁着寒光,整个人如利剑出鞘,坐起身子平视跪在床前的一众下人不怒而威。
“都下去吧。”
年轻的王爷说了四个字,捧着药的端着碗的还有拿着手绢的丫鬟小厮。哗的一下如潮水般退的一干二净。
西北的冬季酷寒难忍,初冬时节远处的山已经覆盖上了皑皑冰雪,窗外冰棱尖锐的下垂着。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冰锥。
白砥目光披衣起床,打开窗纱让冷风直吹在脸上,口中喃喃的念着两个名字:“白硿,涂兰芸。”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白色的哈气,融化在空气中,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