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帮洛阳县令王庆破了奇案,名声大噪,不住地有王广的亲友慕名来拜访嵇康。
亲友们见嵇康年纪已到了结婚年龄,长得高高大大,一表人才,暗地里纷纷向王广说亲。
王广也有此意,征求嵇康意见;嵇康心里还没想过这事,以要征求母亲意见为由,婉言推托了。
这时嵇康入乡随俗,住在王凌府里,王凌给他新做了许多绫罗绸缎的衣服,嵇康也不好推辞,就换上了新衣服。
马靠鞍妆,人靠衣妆,嵇康一穿上绫罗绸缎做的衣服,显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嵇康风度潇洒,俊朗挺拔,回绝了几家的提亲;王凌对此事也颇为关切,嵇康只是以未奉母命搪塞,心中却不时闪过当初在山中所救的少女曹莹的眼眸。
王凌十分喜爱嵇康,好心地又请了饱学的大儒教嵇康读书,系统地学习了儒家经典,四书五经以及诸子百家。
嵇康对老师恭恭敬敬,读书一目十行,触类旁通。
比较下来,嵇康还是喜欢老子的《道德经》,庄子的《南华经》,尤其对道家的“丹道”感兴趣,对炼丹修仙,修炼法术降妖除魔,充满了向往。
老师们也认为嵇康是少有是奇才,博览群书,无师自通,学识非常渊博。
嵇康爱好音乐,演奏古琴的技巧非常地高明,又会《广陵散》,在当时的洛阳是首屈一指的高手。
嵇康的书法也很有名,造诣很高,字迹“如抱琴半醉,酣歌高眠。又若众鸟翱翔,群乌乍散。”他写诗的水平也可以称得上大家。
嵇康在洛阳一呆就是三年,名声日躁;其间也写信回家,请母亲孙氏来洛阳居住,孙氏放不下家里,不肯来,反到回信让嵇康抓紧成亲。
这一日王凌把嵇康叫到书房,有些愤慨之色。
嵇康连忙施礼,问:“伯父为何不悦?”
王凌说:“司马懿父子也太霸道了!我几次找司徒大人,想给你谋个官职,司徒都不敢做主,这点小事都要请示司马懿,岂有此理!”
嵇康劝解道:“听其自然吧,伯父莫要生气,跟那司马氏小人不值得动怒。”
王凌摆摆手,说:“你先下去,容我再想办法。”
嵇康出来,心中却也没有挂怀,自己志在修道,做不做官都无所谓。
嵇康刚刚出来,忽然遇到了王广,王广兴冲冲地说:“快随我去县衙,又有奇案发生了!”
嵇康一听来了兴致,一路骑马来到县衙,只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富翁愁眉苦脸地坐在书房里,等王广。
王广上前施礼说:“曹大人有事传唤一声,在下去府上便是,何苦亲自来报案。”
那人倒是比较客气,说:“在下不过是王爷府的管家,何敢劳动大人。家里出了怪事,不得不报案。”
王广点点头,说:“请道其详。”
曹管家说:“我乐善好施,经常接济穷苦人家,被人称为曹善人。前几天的中午,家里来了一位道人,说是要讨要些斋饭。我为人心善,又对僧道等出家人很是敬重,便将道人请入府中,设宴款待。
吃饭时,我的家眷不知道有外客在,其中有一小妾,长得很是貌美,也来同桌吃饭。
那道人不停地盯着我的小妾看,颇为无礼,让我有些不悦。
酒足饭饱之后,我和他在屋中闲谈,道人忽然问我可知这附近已有多人无端失踪?
我点了点头,说道:“最近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失踪之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坊间盛传是有妖邪作祟,害人性命,却是不知是真是假。”
那道人忽然说:“确是如此,贫道正是为此事而来,而那妖邪现今正在善人府中。”
我听罢吃了一惊,心中将信将疑,问是何人?
道人说:“我在这附近寻妖邪踪迹,路过善人府宅,看到妖气冲天,便借故入府探查;刚才吃饭见善人的妾室神态狐媚勾人,双目摄人魂魄,非常人之姿,身上妖气甚重,定是妖邪无疑。”
我顿时怔住了,愣了好久一会才说:“道长切莫胡言乱语,我那爱妾娶进门已经大半年有余,府中并未发生什么怪事。她心地善良,常与我一起行德布善,周济穷苦人,又怎会是吃人害命的妖邪?”
道士说:“善人有所不知,妖魔鬼怪,擅于变化,巧于伪装,惑人心神,非有道之士不能分辨,善人莫要被它迷惑。”
“既然她是妖邪,与我相处这么久,为何不曾害我性命?”我有些恼怒,并不相信道人所言。
道人说:“兔子尚知不食窝边之草,那妖邪岂会不懂得这道理?它既然隐匿于此,定然不会做这暴露行踪之事。况且善人你好行善事,阴德昭彰,气运隆盛,那妖邪在你的阴德庇护之下,有助于自己修行,短时间内自然不会害你性命;然而时间一久,善人你好运势走完,那妖邪怕是便要加害于你了!”
我对道人所言半信半疑,仍不愿相信自己宠爱的妾室竟是一妖邪。
那道人叹息道:“善人你竟如此糊涂,大难当头尚不自知,罢了,你若还不相信贫道所言,明日乃是月圆之夜,凡是妖魔精怪,逢月圆之夜便会现出原形;届时善人对那妾室多加留意,便可证明贫道所言真伪。”
道人说完,拂袖离去,临走之前又告诉我他自己就住在城南的城隍庙中,若有事可到庙中找他。
道人走后,我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想起自己与妾室相遇的地方,那是一片坟地。
当日我有事外出,办完事情已是深夜,披星戴月往家赶,途经一片乱葬岗,忽见一女子衣衫凌乱,坐在地上啜泣不止。
我心性良善,不疑有诈,急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何事;女子说自己是与父亲逃荒至此,遭遇到了劫匪,不仅将身上财物抢劫一空,更是想要对她图谋不轨!多亏父亲拼死相护,她才得以逃脱,逃到此处,却迷失了方向;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又被困在这阴森之地,心中害怕,方才哭泣。
我见那女子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心中怜惜,便将她带回了府中。我念其孤苦无依,让她在府中暂住,日久天长,两人时常相见,我看她长得貌美,一颦一笑间荡人心神,竟动了色念,想要纳其为妾。那女子也有此意,于是不日二人就成了亲。
当时我并未觉得妾室有什么问题,然今日细细想来,妾室的来历却很是可疑。时逢盛世,从未听闻哪里闹灾荒,妾室却说是逃荒至此,岂非胡言乱语?
洛阳太平,人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又哪里来的劫匪?若依她之言,其父为救她与贼匪周旋,生死未卜,她却从未想过寻找父亲,很是不合乎常理!
诸多疑点让我心中惴惴不安,不由得对妾室有了戒心,暗暗观察她,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一晃到了第二日,夜里,我与妾室同眠共枕,因心中惦记着道人所言,忐忑不安,并未熟睡。
过了子时,我发觉妾室小心翼翼地起了床,向着外面走去;我心里一惊,悄悄起来尾随其后。
就见皎洁的月光下,妾室的身影看得真切,初时只是快步疾走,后来竟慢慢奔跑起来。
一直跑到野外,空中满月当空,我那小妾忽然就地一滚,竟化为一只黄皮狐狸,身上有一物件从头顶上掉落下来。
我定睛一看,吓得魂不附体,那掉落的竟是一个人的头骨,被狐狸用一只前爪抱住,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