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温打发走洪大永父女后,亲自去察看女尸,果然皮肤嫩滑,身材消瘦,怎么看都不像生过孩子的女人。
刘伯温回到大堂,想了想再次提审牛万里,问他把郑氏的尸体藏哪儿去了?牛万里却一口否认,说那晚只杀过郑氏一人,没有调换尸体,也没有尸体可换。
刘伯温陷入了沉思,看来有两个女人被害,可为何只有一个苦主来衙门报案?刘伯温察言观色,见牛万里确实不像是在说谎,就命衙役再次将他押入牢中。
刘伯温亲自提笔写了许多张告示,命衙役拿去四门张贴,乡下也要贴,让家里有女人失踪的人家前来衙门报案,并且注明失踪者是年轻女子。
告示贴出去,过了两天,果然好消息接踵而来!先是有人报官,说城北石桥下发现一具浮尸,面部被砸得血肉模糊!刘伯温急忙派出衙役把女尸运回来,果然是具女尸!
接着又有北门外石员外来衙门报案,说他第三个女儿石秀珠几天前去姑妈家做客,一直没有回来,派人去姑妈家查找,说已经回来了,失踪了好几天!
为了弄清死者的真正身份,刘伯温派衙役又把洪大永父女找来,把新旧两具尸体一左一右摆在一起,让他们认尸。父女俩仔细辨认一会,洪季花不禁惊叫道:”天哪,右边的这一具尸体并不是我娘的尸体,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娘的后脑勺上有两块紫色的胎记,而这个人根本没有!”洪大永也恍然大悟地附和说:”对,对,小女说得一点也不错,我妻后脑勺确实有两块胎记!大人,小民真不明白,我妻子死后为什么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呢?看来一定是牛万里居心不良动了手脚,请县太爷一定为小民做主伸冤啊......”
刘伯温再问洪大永父女,左边那具刚运来的尸体是不是郑氏?洪大永看了看说:“应该不是,这具尸体后脑勺并没有胎记。”洪季花蹲下去仔细看了看,战战兢兢地用手抬起尸体的头,伸手抹了抹,忽然大哭起来:“爹!这就是俺娘!她后脑勺有胎记,只是被污泥遮住了,我刚才用手擦了擦,发现了胎记!”说完抚尸痛哭。
刘伯温摆摆手,命衙役把洪大永父女先带下去,随即传石员外上堂认尸。
石员外端详了两具女尸,很快指着右边那具女尸恸哭道:“大人!那具女尸正是小女石秀珠的!可怜她青春年少,尚未嫁人,就遭此横祸,痛杀老夫也!”哭着哭着,竟然身子一倒,晕了过去。
刘伯温连忙命衙役施救,然后亲自走到两具女尸面前,细细观察,发现郑氏的尸体上,脖子处隐然有勒痕!刘伯温传来仵作,问道:“你验尸时难道没有发现这具尸体有勒痕?”仵作一愣,随即上前用手擦去血痂,果真有一条勒痕!
仵作惭愧地说:“大人,是小人疏忽了,小人立刻再去现场勘查。”刘伯温点点头,派了两个衙役随他同去。
半个时辰后,仵作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呈上一条皮带说:“大人,找到了!在郑氏的房里找到这条皮带,按照勒痕的宽度,就是这皮带勒死的!”刘伯温接过皮带细看,皮带做工十分考究,左下角用黄丝线绣了个“高记”。
刘伯温第二次提审牛万里,可无论怎么讯问,牛万里就是矢口否认偷换过尸首。刘伯温下令重打二十大板,牛万里被打得死去活来,仍旧大声喊冤,坚决不承认偷换了尸首!
刘伯温看看牛万里被打得奄奄一息,只好下令先将他收监,让石员外和洪大永父女先回去,自己要细查此案。
退堂之后,刘伯温拿着那条皮带,喊来衙役,问清这皮带是”高记”杂货铺卖的,换上便衣,一路来到”高记”杂货铺。
”高记”杂货铺里人来人往,生意兴隆,刘伯温看了一会,悄悄地喊来一个伙计,对他耳语几句,然后走到店铺外面一棵树下,背手而立。
高掌柜很快急匆匆地赶来,对刘伯温施礼道:“小人眼拙,不知道大人微服私访,请勿怪罪。大人来小店,有何公干?”刘伯温微微一笑,说:“高掌柜无须多礼,我来此是有一事请教。”说完从袖子里拿出那条皮带递过去。
高掌柜只看了两眼,就肯定地说:“这条皮带是我店铺里卖出去的,怎么了?”
刘伯温问:“你可记得这条皮带是谁买走的?”高掌柜脱口而出:“是被无赖牛万里买走的!”刘伯温眼睛一亮,反问道:“你店里应该不止一条皮带,为何一眼就认出这条皮带是牛万里买走的?”
高掌柜愤愤地说:“大人,这牛万里是有名的无赖,横行惯了!那天他来店里说要买条皮带当腰带,我就不想做他的生意,就没搭理他。谁想他自己动手挑选,一眼就看中了这条皮带,拿了就走!我连忙拉住皮带说,牛大爷你还没给钱呢?牛万里却推了我一把,劈手拽走皮带,扬长而去!这条皮带经过我和他拉扯,划了道痕迹,大人你看!”
说着高掌柜把皮带递过来,刘伯温仔细一看,果真有道细痕,不注意看还看不出来。刘伯温谢过高掌柜,带着皮带回到县衙,立刻提审牛万里。
可是尽管人证物证俱在,牛万里就是拒不承认郑氏是被自己用皮带勒死的,反复坚持说是用铜锁猛击其面部而亡。刘伯温问他,死者郑氏脖颈上的勒痕怎么回事?牛万里解释说自己不知道,那条皮带买回家后一直没有用过,仍旧用的旧皮带,过了几天再找,新皮带竟然不翼而飞了!
刘伯温看看牛万里受刑后伤还没好,伤口往外渗血,不好再打他,只得挥手让衙役把他押回牢房。
刘伯温坐在公案后面想了想,命衙役去传来石员外,让他细说一遍,女儿石秀珠到底是怎么失踪的?
石员外面带泪痕说:”小人有三个女儿,其中三女儿石秀珠今年十八岁,最为乖巧懂事,我视之为掌上明珠,十分疼爱。石秀珠待字闺中尚未出嫁,平时难得出门,几天前她和我撒娇说要去姑妈家玩几天,我知道姑妈非常疼爱她,就让她去了。
不想这一去,住了十天也没有回来,我心中觉得奇怪,平时她去姑妈家最多住个三五天就回来了,于是派家丁去接他。谁想家丁空手而归,说石秀珠早已离开姑妈家,五天前就回来了!我急得双脚乱跳,分头派人出去寻找,可就是找不到!后来官府贴出告示,让人到衙门里认领一具女尸,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赶到衙门,发现果然是小女石秀珠!呜呜呜......”
刘伯温颔首道:“女尸面部被砸烂,你怎么就肯定就是你女儿?”石员外说:“我女儿小时候在襁褓里没注意,左脚别着了又点歪,走路不大看得出来,光脚却看得很明显。那天我认尸,见尸体上衣服破碎,脚丫露在外面,一眼就看了出来。”说完石员外大放悲声,求刘伯温火速破案,为他女儿报仇雪恨!
刘伯温劝慰了半天,石员外才勉强止住悲声。刘伯温问道:”你的女儿尚未出阁,属于大家闺秀,不至于与什么人结仇吧?”石员外答道:”大人说的极对,小女平时为人温和、谦逊,连对待家里丫环都如同亲姐妹一样,跟两个姐姐也是十分和气,绝不会与人结仇。”
刘伯温打量打量石员外,虽然面容悲戚,还是一脸的傲气,于是问道:“听说你家产不少,是哪里来的钱?”石员外顿时有些紧张,说:“大人,小人是本分经商,日积月累赚来的钱,从不敢做犯法的事。”
刘伯温笑道:“我已经暗地了解过,你家经营米行,有乡民说你大斗小称,也有同行说你欺行霸市。这些且不论,古语说无商不奸,你做生意的过程中难免得罪人,你好好想想,有什么人对你怀恨在心?能把你女儿面孔砸烂的凶手,必定与你家仇恨不小!你女儿少不更事,应该没有仇家,那么有可能凶手就是你的仇人,你好好想想,这个关系到破案为你女儿报仇!”
石员外闻言沉思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说:“大人,我倒想到一个人,对我非常不满,不知道是不是他下的毒手?”
刘伯温静静地看着他,等候下文。石员外说道:“我家既贩米卖,也雇佣了不少长工种田,出产的米拿到店里去卖。为了节省开支我就想方设法克扣他们工钱,其中有个长工叫孙得财,已经在我家干了三年,应该给他一笔工钱。可是我心疼白花花的银子,就指使我的小妾故意勾引他,然后捉奸在床,一分钱没给他,还将他打了一顿赶出家门。在下前思后想,只有这个孙得财最恨我,会不会是他害死了小女石秀珠?”
刘伯温听完不悦,果然是无商不奸,为了省钱,竟然做出这种事来!刘伯温立刻派出三名衙役,去抓捕孙得财到衙门。
孙得财被带来后,刘伯温仔细打量他,此人身材魁梧,膀阔腰圆,一脸的刚毅之色,却面带惊慌。刘伯温立刻拿石秀珠失踪及被杀之事问他,知不知情?孙得财矢口否认,说是石员外诬陷他,之前赖了他工钱还让家丁打了他一顿,现在女儿被害,拿自己当替罪羊。
因为没有证据,刘伯温也不便对他动刑,沉思片刻,忽然问石员外:“你家颇有钱财,女儿石秀珠应该佩戴饰物吧?现在这具尸体上什么也没有,莫非是图财害命?”
石员外顿时一震,答道:“大人不说,我都悲伤得忘了!小女石秀珠戴有金耳环、金项链、左右双臂上还戴了一对龙凤翡翠手镯!最珍贵的就是龙凤翡翠手镯,是能工巧匠做的,一只是龙头衔着龙尾,一只是凤头衔着凤尾,可算是传家之宝!我最钟爱这个小女儿,就把这对龙凤翡翠手镯给她戴了,她两个姐姐还埋怨我偏心。”
刘伯温一边听石员外说,一边观察旁边的孙得财的神色,见他十分紧张,不住地眨眼睛,于是立刻下令,派两个衙役去孙得财家搜索。
衙役们去了半个时辰,果然带回一只龙形翡翠手镯,石员外抢步上前一看,果然是自己女儿佩戴的!
刘伯温把脸一沉,喝令将孙得财绑了,命他招供!不想孙得财连声喊冤,说这只手镯是自己捡到的,而且是赝品,如果图财害命,为何只拿一只手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