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文与华武都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摇头晃脑地读书,见华安进来,只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继续读书。
华安也顾不上腹中饥饿,匆匆提笔写了封给祝枝山的书信,又匆匆去找老管家,托他送去姑苏祝枝山家里,说是十万火急!
老管家自然问起昨晚的事,华安搪塞说华文华武酒喝多了,一场误会,被老太师训斥了一顿,已经没事了。老管家心疼华安昨晚很晚才睡,就倒了杯热茶,把自己屋里那份早餐给华安吃了,自己匆匆出门,去姑苏城送信。
华安忐忑不安地回到书房,指点华文和华武读书,中午也无心吃饭,倒是秋香不放心,来找华安,劝他吃了一小碗饭。等到晚上,老管家匆匆回来了,直接去找华安。华安急忙问了送信的事,老管家说道:“祝枝山不在家中,听说出远门了,我把书信交给他的管家就回来了。你找他究竟有什么事?我看你神色不对!”
华安掩饰道:“是我有点私事找他,我故乡的那帮朋友好久不联系了,写封信去问候一下。”老管家也没多想,笑道:“我看见华文华武老实多了!以后你的日子好过了,对秋香要好一点,女孩子都喜欢宠的,缺什么吃的穿的用的,你尽管来找干爹,干爹都为你办得妥妥贴贴,呵呵。秋香这孩子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是个好姑娘,跟你是天生一对!日后老爷为你们成了亲,我就能抱孙子了,哈哈!”
华安心事重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干爹,老太师嘱咐过我了,要一心陪二位公子读书,不能轻易外出。日后秋香和我要是采购什么,还要劳烦干爹。”老管家笑呵呵地满口答应。
华安只得忐忑不安地呆在华府,每日教华文华武读书作文。好在秋香贤惠,经常来劝慰华安,华安才慢慢恢复正常。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个月,看看冬去春来,这天忽然老管家笑呵呵地来找华安,说之前来过的祝枝山的家童,在外面求见。
华安大喜,连忙亲自出迎,祝童却对华安挤挤眼,示意他到华府斜对面的巷子里走一遭。
华安也顾不得华太师的告诫,匆匆跟着华安走进巷子一看,一个高高瘦瘦满脸坏笑的人盯着自己看,正是久违的祝枝山!
华安急忙上前见礼,问道:“祝兄,周文宾的亲事怎么样了?”祝枝山坏笑笑,说道:“还有我老祝亲自出马办不成的事情?我先陪周文宾回家,周家老爷和夫人都十分满意这门亲事,随即准备了厚礼,让我带周文宾去京城求亲。杭州比无锡离京城远,王尚书想必已经得到了家信,对周文宾十分客气,请我们二人在府中饮酒。文宾贤弟谈吐高雅,为人谦和,又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王尚书自然满意,一口就答应了亲事!
我们在王尚书府里过了一夜,第二天王尚书就拿出一封写好的家书,让周文宾带回无锡王家,与王夫人商量定亲成亲的日期,然后摆酒为我们送行。杯觥交错间,王尚书自然谈起了江南四大才子的事,提到你唐伯虎却摇头叹息,告诉我和周文宾朝廷缉拿你的事,我两大吃一惊,苦苦哀求王尚书搭救你!”
华安惊问:“我的事王尚书能帮上忙?”祝枝山笑道:“已经替你摆平了。你莫急,听我慢慢道来。”华安连忙洗耳恭听,祝枝山忽然坏笑道:“我为你出了这么大的力气,你如何感谢我?”华安急道:“祝兄你先说正事吧,左右我就那些家底,你要什么就拿什么!”
祝枝山挤挤眼,笑道:“我也不要别的,就要你与秋香成亲的那天,让秋香亲自敬我三杯酒,如何?”华安一口答应,催祝枝山快说。
祝枝山说:“王尚书圣眷正隆,天子对他言听计从,我们找他算是找对人了!王尚书立刻放下酒杯,去刑部调阅宁王谋反的所有卷宗,果然在花名册你找到你的名字!王尚书为人仔细,在一堆案卷里翻出你在宁王府写的一手打油诗,如获至宝,立刻带着打油诗进宫面圣。你猜是什么诗?”
华安急道:“老祝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写过无数的诗,哪里记得是哪一首?”
祝枝山笑道:“那是一首五言诗:碧桃花树下,大脚黑婆娘,未解银钱袋,先铺芦席床。三杯掺水酒,几炷断头香,何日归乡里,和她笑一场。
天子看了这首诗,说道:‘看来唐伯虎不是从逆之人,他这首诗大有思归之意,而且字句滑稽,分明是戏弄宁王。此人的科场舞弊案朕也知道,其实他是有冤屈的,只是碍着朝廷的法度,不能起复他为官。可惜了一代才子,空有才华,怀才不遇。’
王尚书趁机奏道:‘唐伯虎我认识他,一介风流才子,而且聪明过人!早在宁王招他为幕僚时,他便看出宁王有反意,故意装疯卖傻,宁王只得放他回故里。他回去后,宁王还不放过他,暗中派人监视他,怕他是装傻逃回去,泄露了宁王的机密。唐伯虎为了避祸,忽然失踪,至今不见踪影。唐伯虎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首,有画得一手好画,隐然是江南文坛的领袖!陛下宜施雨露之恩,传旨不再缉拿唐伯虎,江南文人自然感陛下仁德,歌功颂德,也是施恩于庶民的善举。’天子欣然同意,随即传旨照办。
王尚书回到府里告知我和周文宾这件事,我们都喜出望外,一再拜谢王尚书,王尚书却说都是自己人,举手之劳不必客气。于是我和周文宾辞别王尚书来无锡东亭,周文宾在京城又买了许多礼物,送给王夫人、王素琴和王天豹,自然要走水路,不然礼物无法拿。我知道你此刻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刻也等不得,就买了匹快马,日夜兼程赶来报信,你说我辛苦不辛苦?拿来?”
说完祝枝山把手一伸,华安心里狂喜,知道他是要买马的钱,连忙把怀里所有的银子都掏出来塞给祝枝山。
祝枝山满意地笑了,问道:“小唐,你现在作何打算?秋香追到手了吗?”华安一听顿时神色暗淡,把华府里发生是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祝枝山,请他拿个主意。
祝枝山听完,反过来劝唐伯虎:“小唐,照这么说,你现在不能离开华府了!朝廷赦免你的命令应该还没到无锡,华太师敢收留你一个钦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你此刻与秋香逃走,就是不义!”
华安急道:“哪我就留在华府当一辈子奴才?”祝枝山摇摇头说:“非也,非也。华太师之所以看重你,就是为了两个呆公子!只有你这第一才子,能够调教华文华武的学业,你不如多带些时日,把华文华武调教好了,考取功名再光明正大地带秋香离开华府,岂不是好?”
华安急忙说:“可我离家这么久了,家里怎么办?”祝枝山坏笑笑说:“小唐,除了离异的一个,你还有七个妻子,也用不过来,不如由我代办如何?”
华安呸了一声说:“朋友妻不可欺,难道你不懂?你打她们的主意,拿你家‘云里观音’来换,或许我可以考虑!”
祝枝山笑道:“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何必当真?你家里尽管放心,由我去说,就说你忙着帮周文宾料理亲事,一时半会不得回家,不就成了?你就安心待在华府,教好两位公子便是。”
华安想了想,再次拜谢祝枝山,祝枝山笑道:“我急急赶路,要去投客栈睡觉了。还有件事,你把秋香叫出来,让她当面感谢我,为她的如意郎君解救了一场泼天的祸事!”
华安笑着打了祝枝山一拳,说:“你快滚吧,我是唐伯虎的事,华府里只有少数几人知道,你唯恐别人不知?日后我自然让秋香好好敬你酒,还要请你大吃大喝一顿!”
祝枝山笑笑,忽然又问:“我看周文宾的亲事快了,成亲那天你参加不参加?好歹同是四大才子,不去赴宴说不过去吧?”
华安沉思道:“这事还有一段日子,容我思量思量再说,我先回去了。”
祝枝山笑道:“是急着回去与秋香商量吧?还没成亲就这么听话,那个挥洒自如的唐伯虎哪去了?哈哈!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也!”
华安笑了笑,转身就走,果然去找秋香,一是告诉她这个脱罪的喜讯,二是与她商量周文宾成亲去不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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