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事实是月澈这货搞反了方向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掉粉……
月澈是在第五天的时候突然发觉不对劲的,他脱掉一层又一层的大氅,问何不言:“你热不热?”
“倒是有点。”何不言说完往地上一刨,雪越来越薄,一把就见底了,想刨深点弄些冰晶吃吃都没辙了。
“怎么回事?”月澈打紧眉头,“怎么越往北走还越热了呢?”
“因为已经入夏了。”
“北银国不是从来没有夏天的吗?”
“不,北银国的夏天是从来就没有黑夜,你没发现夜晚越来越短了吗?我昨儿个感觉自己才睡了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本想夜观星象辨方向,还没睡饱就没了。”
“那今晚我替你睡,你记得观星辨方向。”
于是又耗了一宿,何不言大惊:“原来我们这一路都在往东北方向走,可是千漠雪山在西北方呐!”
月澈破口大骂:“你早干嘛去了?”
“我只是一名医者,我只懂岐黄之术,你从前不是号称自己走南闯北叱咤江湖的嘛?连这点小小的分辨东西南北的本事都没有吗?”
“你再顶嘴,本王削了你的脑袋!”
“我削你全家!你自己走吧,我要回宁国去!”
“给我回来!”
“不就是个郡王嘛?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何不言这一走,的确装了一肚子的气,但他却并没有往南回,而是及时纠正了往千漠雪山的方向,他知道月澈不是愚蠢混沌才弄错了路,这一路来他眼见他魂不守舍,知道他心里有多着急,无论一个多么机警的男子,心若乱了,是很难对所处局势判断准确的。
何不言要是再不帮他,他找到应含絮,或者说找到活着的应含絮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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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疲力竭,应含絮是真的把奇迹撑到了底线,再也迈不开半步了。
所幸,她已经来到池崇全军覆没的地方。
这几日雪小了许多,且渐渐有化冻的趋势,应含絮能清晰辨别哪一块碎布是池家军的旗帜,哪一具尸体死前历经了苦悲的折磨,然后,她看到了池崇的马。
这匹马儿其实她很熟,上一世的时候池崇刚得到这匹马的时候,得瑟扬言这是太子爷送的马,并带她策马狂奔,问她想不想学骑马,结果应含絮在从马上摔下来三次后,池崇彻底失去耐心,第四次应含絮再次坠马,池崇两腿一夹,骑着马自个儿回家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男人和自己这样爱受虐的女人呢?
应含絮跪在雪地里,两条腿已经完全没有知觉,眼泪刚淌下就冰冻在唇角,应含絮知道:咽下去可能会死。
自己的眼泪能毒死别人,未必能够毒死自己,只有自己的感情感动了别人,却感动不了苍天。
“池崇,如果你真的死在这里,那你诈一个尸来给我看看?”应含絮喃喃哽咽,“如果你没死,那就出来,出来让我踢一脚,踢得你断子绝孙……”
一个人说话,在这片渺无人迹的雪山里,未免显得太过孤寂,连应含絮自己都觉得冷峭,又怕池崇真的听了去不敢现身,隔了半晌改口道:“算了,我不踢你了,你抱我起来可好?我的腿好像冻坏了,没办法站起来……池崇,你要是在,一定拽得动我,毫不温柔地拽,一点气度都没有,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开始会爱上常琴的原因,和他比,你表现得太坏了,你连疼我,都好像是在欺负我……”
不停地说话,也是为了能够保存清醒的意识,应含絮很担心闭上嘴巴的同时就停止了呼吸,在如此安静的雪山脚下,几乎听得到微弱的心跳还在勉强支撑着残破的身躯。
“唉,池崇……你要真的死了,至少也拖个梦告诉我一下,为什么打从我得知你失去音讯的噩耗,你的音讯连我梦里都懒得路过……”
应含絮刚刚念叨“梦”这个字,就感觉自己整个身子仿若要浸入梦湖,梦湖是个神奇的地方,置身其中有溺水的难受,可是溺水往往与池崇脱不了干系,为什么这一次的沉入,看到的都是常琴、应杨柳、杨氏、惠妃甚至崇文帝这些让自己害怕的人?
没有池崇,没有池崇,睁眼闭眼都不见池崇,这个混蛋,好像真的从天地间消失了,连他的头盔,在被送回去的刹那,应含絮都觉得虚幻。
池崇此人,真的存在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