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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流年——云歌(1 / 2)

马蹄声渐近,骏马飞驰而过,突然在不远处停下。自马背上跳下一少年,一身玄服身姿俊朗,迎面走向两名女子。男子面带微笑,握着一把油纸伞渐行渐近,举手撑伞之间尽显温柔。他将伞面倾斜,伞沿下的两名女子,发丝和眉睫上挂上了一颗颗细小的白珠,朦胧似海上魅灵。

“实在抱歉,惊扰到两位姑娘。”语声朗朗。

那是公子御夷与苏梓涵初遇的情景,也是云歌初见御夷的时候。那时他骗了她们说他叫洛离,商贾之家,此次到漪水来是为的一桩生意。

短暂的相遇后,公子御夷扬鞭而去。云歌追了上去,叫住他。分明掩藏不住少女的羞怯之情,却又故作声色淡漠,盯着手中的伞道:“等等,你的伞。”

公子御夷望了眼身后撑着伞颔首的苏梓涵,又瞧见方才替苏梓涵撑伞而被雨水淋透的云歌,清秀凄楚的模样着实叫人心生几分怜惜。嘴角轻扬,柔声谢绝了云歌。 “还是姑娘留着吧。”

或许这世间真的有那缘分一说,倘若命中注定会有那么一场风花雪月,即便是相隔天涯的两个人,也终有一日也会相遇在一起,躲也是躲不掉的。

公子御夷与苏梓涵两人便是如此。那二三月里春雨淅沥,木兰花香湿了鼻尖,仿若是为他二人特意造的一场绝世美景,邂逅相识,两人一见倾心,情根也就此种下。

或许真是有缘,二人在初次相见之后不久,又在漪水南风园遇到了一处。

漪水郊外之地有处园子,原本是个废弃了的果园,里面种满了桃李之树,春来花开倒也十分好看。苏家乃是富贵之门,苏梓涵爱花,尤其喜爱含笑一花,苏父疼爱女儿便花钱买下了这处废园,命人种上了一园子的含笑,于此赏芳品茗。

彼时恰逢二三月间,桃李相继开放,苏梓涵兴致大好,便叫上了云歌一同去园子里赏花。说来也巧,也便是在那时,两人再次遇上了慕名前来观赏含笑的公子御夷。可是二三月间,本就不是含笑花开的时节,公子御夷候错了时,亦注定错过花期,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不过这一行却也并未败兴而归,苏梓涵和公子御夷两人也因花结缘,年少情动了。两人自南风园分别后,亦不忘素尺传情,而云歌也自然成了这两人的信使。

大约半月,公子御夷称商事已结,家中告急,遂不得不提前动身返程。临走前,公子御夷来到苏府向苏梓涵辞别,带着那块他亲手设计,让匠人精心打造的玉含笑想交于她。

公子御夷怀揣着满腔情意赶去苏府,途中偶然遇见一身浅青衣着的云歌,正蹲在墙边盯着墙角侧生出的一株荨麻草入神。他见着云歌皱着眉头,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侧目。

他好奇地上前询问道:“发什么呆呢?你在看什么?”

公子御夷凑上去,伸手欲摘下那荨麻叶,却被云歌制止住。云歌狠狠地瞪着他,厉声道:“别碰它,有毒!”

公子御夷被云歌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喝吓得一愣,疑惑地望她,竟是无言以对。

云歌很快敛去了紧张的神色,瞥见公子御夷手中的白玉含笑,思量间已了然于心。她努力扯出一抹笑来,瞥了眼着他手中紧握的物什,故作好奇道:“咦!这是什么?”

她指着御夷手中的玉含笑,盯着他生涩地打趣道:“我猜猜,是送给梓涵的吧?”

公子御夷愣了愣,含糊应答:“哦,嗯。” 旋即递给云歌手中的信物与信件,“我、我要离开漪水一段时间,这个,你可以替我交给梓涵吗?”

“你要去哪儿?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些东西还是你自己交给她,比较好,毕竟,好好道别。”云歌吞吞吐吐,话也有些说不清楚。

公子御夷兀自解释着,说那是他曾经与她许下的诺言,他曾说他没有荣幸能够赏到满园含笑盛开的美景,所以他要送她一朵可以随时见到的含笑花,让她日日都可以戴在颈上......

云歌早已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心不在焉地回避着他的目光。“那,此去要多久?”

“大概两月不定。”

云歌目光微闪着低下头,不再言语。

“对了还有件事,你务必替我告诉梓涵,我会再回来,十里红妆,此生不悔。”

良久,云歌摊开手,仰面浅浅笑应道:“我会交给她的。”

公子御夷自此匆匆离去,衣袂翩飞,恰似那日雨中相逢。

云歌凝视着手中的书信,一颗心早已堕入了无底深渊。仿佛那时候她初见公子御夷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日携伞归去,她原本是作计将那把伞搁在那儿便算了事,却不料最后又鬼使神差的,将伞偷偷珍藏了起来。这一藏便是沧海桑田。

看着眼前一幕一幕如幻灯片重播的旧日,苏茗对我说,那大约是她这么多年来除了母亲以外,发乎真心,抛开目的唯一纯粹对她好的人,不是怜悯,不为利益,哪怕没有丝毫爱意,却足够烙印在心间。

此刻影像中的云歌,嘴角微漾起一抹凄伤的笑意,竟是别样的讽刺。

她原本是苏梓涵同父异母的姐姐,可是却从小跟着母亲流落在外,并没有享受过一日的父爱,父亲两字对她而言,可谓既熟悉又陌生。

“我与母亲相依为命,最后我们走投无路,母亲沦落为奴,被一户人家以两张羊皮的价买下。母亲不忍让我跟她一起从奴吃苦,原是要送走我,但最后没能忍下心,所以苦苦相求那户人家,少要了张羊皮,才将我带在身边。虽然生活清苦了些,但也幸两餐足饱。并且,只要想着我还有母亲在身边,即使日子过得再苦那也是甜的。可为奴做活对于母亲来说并不容易,母亲从前是富人家的女儿,没做过什么重活,所以没过多久母亲便累垮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母亲的身体因不得休养每况愈下,又感染上风寒,那病起初本来来得不太厉害,只要及早医治也是可以治好的,可是我找不着医师给母亲看病。”

“那个时候我想,只要我能帮母亲把活干完,把活干得再多些,就一定可以存到足够的钱给母亲治病,于是便拼命地干活,可无论我多么努力,手里的活儿似乎永远都干不完。母亲的病一拖再拖,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终于还是去了。”

说到此处,苏茗眼眶泛红,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所幸那户人家还算厚道,将母亲为奴做工的薪资给了我,又给添了些钱帮我葬了母亲。葬了母亲后我便离开了那户人家,虽是风餐露宿,却谨记母亲不让我从奴籍的遗言,不敢为一餐半饭违背。我知道自己还有个尚在人世的父亲,还有个妹妹,他们一家人衣食无忧,过着很安乐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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