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之上,皇袍加身的赵捘坐于榻边,看着咫尺之外与自己的近身太监斗得难分难舍的女子,只觉自己的心似是被羽毛轻轻刷了一下,浅浅的痒起来。
女子一身红色裙衫,脚下轻移间横竖有法,宽窄有度,虽是赤手空拳,却也没有落了下风去。
她一头乌发时不时在空中一荡,尔后缓缓垂下,似是被调皮的精灵撩起,又轻轻放下,魅惑人心。
先前跪在榻前的紫缃早已瑟缩着躲到了那一头,她几乎都未反应过来,便见那女子修罗一般瞬间便移了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便哆哆嗦着逃开了。
台阶之下,萧玄看着已经在上面跟人打起来的琳琅只觉头疼,不知怎的,他不愿冷琳琅出事。或许他自己都未有发现,他一向冷心冷清,却偏偏屡次对这个女子破了例。
怀里是中了毒的青青,前面是掠过自己,已然失了控的冷琳琅,萧玄微微一叹,伸手环住尹青青的腰,脚下轻移,一身青色裙衫的尹青青便被放到了呆愣的女座那边的一个贵妇怀里。
腰身一扭,萧玄一话未留,便反身而去,他的速度极快,不过呼吸之间,便已经到了台阶之下。
本以为又要费一番手脚,却见那红衣少女虚晃一招,与赵捘的近身太监对击一掌,尔后借力凌空一跃,便已经落到了萧玄身后。
宴席之上的众多大臣还不知发生了何时,只有几个武将蹭的立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住了琳琅,片刻之后,却又缓缓退了下去。
他们没有带兵器,如今这般冲上来,不过是表表衷心罢了。
如今这女子已然退了下来,还有赤帅萧玄护在驾前,他们自是能够放心。当然,更重要的是,坐在榻边的陛下眼神示意他们退下……
大厅之内的文臣墨客全然不知发生了何时,那几人的动作太快,他们根本就看不清,待得他们擦亮了眼睛准备再认认真真的看看时,那边的打斗已经停了下来。
萧玄站在台阶之下,看了看死死护在皇上身前的半老的太监,又看了看已然退下来的女子,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赵捘身边被吓傻的小太监看着厅中立着的女子,猛的回过了神:“护驾护驾,有刺客……”
方才才退下去的御前侍卫又一股脑的冒出来,虎视眈眈的围住中间那傲然而立的红衣少女。
赵捘嘴角抽了抽,这些御前侍卫,倒还真是……
只是,他倒是有些不懂,先前那女子这般冲上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此时见那女子悠然立于厅中,红衣旖旎,倒真是夺人心魄的美啊。
立在厅中的红衣女子背脊挺的笔直,广袖低垂,锦带束腰,更显她纤腰不盈一握。
看也不看围住自己的御前侍卫们一眼,琳琅伸手甩了甩,手背上的一颗圆润的血珠儿随着惯性滑落出去,轻轻落在地上。
尔后,女子轻轻一笑:“看到了么,我若下毒害人,便是这般的,像尹妃娘娘中的毒,栽赃给我,真是失了我水准!”
女子说的傲娇无比,赵捘呆了呆,转头看向台阶之下一脸紧张的看向自己的萧玄,心下一惊,暗道:“莫不是方才自己中了毒还不自知?”
看着赵捘眼底的风云际会,琳琅一愣:“你们不会还没发现谁中了毒吧?雾草,就刚刚那两个非说区区不才小民我下了毒的那俩人啊。”
方才被婢子死死护住刚刚才坐起来的柔妃一惊,纤纤玉指指向躲在软榻里边的紫缃还有已经软倒下去跪伏在台阶之下的墨缃,惊恐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顺着柔妃的指尖,赵捘才看到,那个躲在软榻里边的紫缃,不知何时已然没了气息,她依旧保持着蹲在榻边的姿势,甚至唇角带着一丝奇异的微笑,偏偏就没了呼吸。
台阶之下的墨缃逶伏于地,微侧的头可以看出她早已没了气息,只唇边含着如紫缃一般无二的微笑。
赵捘心里微微一惊,以他的功力,他竟不知那个一袭红衣轻似水的女子,是何时将那致幻致命的毒药越过自己,越过榻上的尹妃,投给了那个躲在软榻那一头的紫缃。
自己贴身的近侍武功绝不算低,即使这样,还是让那个女子那般迅速的就得手了么?
软榻上的尹妃脸色已经白的没有丝毫血色了,不知是吓的还是毒药发作的厉害,先前还姣美艳丽的女子,此时脸上竟透出几分青灰色。
那个先前几次三番冲着琳琅叫嚷的小太监脚下打着颤,一脸惊恐的望着厅中一袭红衣的女子说不出话来。
赵捘看着已然无声无息的紫缃和墨缃二人,声调里竟然含了半分浅浅的笑意:“冷琳琅,你好大的胆子,当殿行凶,乃是死罪,知否?”
琳琅扬起头,唇角敛起半分清雅的笑来:“不知,小民自小在山野长大,无人说这些于小民听。”
赵捘嘴角一抽,随即却真的笑起来,如同她在沁芳园第一次见他时,他的唇角勾起,露出几颗闪亮的大白牙,笑道:“罢了,这两个婢子看起来也着实烦人了些,你若治好尹妃和青青,我便不与你追究,如何?”
眼眸微微闪了闪,琳琅心中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