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让人将他厚葬?”苏浅声音低沉的问。
上官陌“嗯”了一声,“已经吩咐人将他厚葬了。况且白蒙与他情深意厚,自然不会不管他。他的家人也吩咐人要妥善安置了。”
两人就算见惯了生死,手上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但也不能无视死亡,尤其是对他们忠心耿耿的人的死亡。
苏浅忽然恨死了这个时代,恨死了她的重生。
上官陌感受到她轻微的情绪上的变化,忽的将她往怀里紧了紧,声音低沉的道:“苏浅,你不许后悔。你若后悔了,我该怎么办?”
声音里的无助和脆弱听来教人心蓦地一疼。
他是那样高踞云端举世瞩目的男子。此刻却像个受伤无助依赖人的孩子。
苏浅见过无数种面貌的上官陌,或云淡风轻出尘脱俗,或张扬狂傲不可一世,或温润温和雅致如玉,或无赖或震怒或伤心,但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脆弱。她不由握紧了他的双手,搁在脸上轻轻摩挲,感受着他手的温润干燥,所有的恨意被抛到九霄云外。“有你在,我怎么会后悔?”她轻声道。
上官陌似乎露出一抹安心的微笑,脸颊贴在她后背上,感受她的温热和心跳。他纵然天赋异禀有手握乾坤之能,也还是有一颗血肉之心,不可能面对死亡而无动于衷。
他不想让她知道他所有的筹谋和杀戮都只为一个她而已,不想让她背负着沉重的心理负担。
但即使他不说,以她的聪明又怎会不知?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
其实到现在,因为背负的太多,反倒不觉得压抑了,所以两人都养成了冷心冷情的性子,于鲜血白骨前即使心在滴血也不眨一下眼睛。
苏浅也在汲取着他带给她的温暖。烈日炎炎,除了两人的身体是温热的,只觉身边一切都是冷的。
美人很快载着两人回到府衙。翻身下马,入眼处,府衙的惨烈状况有点超乎想象。是处墙倒屋塌,血迹斑驳,狼藉一片。门口来往清理尸体及残垣断壁的士兵见到两人都苦着脸行礼。两人径直往里走,月白的衣衫在一片狼藉中格外醒目。
后院的药草全部被践踏,一棵也没剩。苏浅想着昨日他要她采药草原来是有意为之。
侍婢家丁其实一个伤亡也没有,只是被吓坏了。死的只是士兵。上官陌的人这点操守还是有的。
“今日那个报信的也死了么?”苏浅想起那个机灵的士兵头领,忽然问道。她想起城墙上楚子轩的人说没死的都服毒自尽了,她的心沉了沉。
上官陌神情冷淡,“也许吧。不知道。”似乎是猜到了苏浅心中所想,他又补充道:“被抓的怕熬不住刑讯,所以都服毒了,没被抓的自然是不必服毒的。”
苏浅知道,他越是表情冷淡,内心怕是越波涛汹涌,她不再问。心里却抱了一丝希冀,那个兵头儿很是机灵,或许可以逃过一劫。
上官陌步履不见疾速,只是不紧不慢地走着。“月魄,派人将尸体全部带走仔细安置。轩王府那边也派人过去处理。”他轻声吩咐了一声。
月魄无声无息的,但苏浅知道他去了,因为他的气息感觉不到了。
不出片刻,前面府衙便传来了击鼓声,有人大声呼喊着“尸体诈尸了!”“尸体不翼而飞了!”士兵们呼啦啦全往前面涌去。
这里的士兵并非是楚子轩带的兵,也并非是楚渊的直系兵,不过是赵敬衙门的兵马,为数不多,素质不高,遇事便见恐慌。
苏浅抬眸看了一眼,略显疲惫的脸上浮起一抹微笑,“你的人真是令人叹服。”
上官陌不置可否,凉凉地轻笑了一声。两人站在药草园中,前后都是断壁残垣,去哪里都不合适。一直也没看见赵敬的影子,大概是忙得找不着方向了。
一刻钟之后,楚子轩的马蹄声传来,两人转身向院外迎去,和楚子轩刚好在门口碰面。
“三舅舅。”苏浅喊了一声,脸色清寒。上官陌也微微一礼,“轩王爷。”
楚子轩看着满目疮痍,面色已经铁青,眸子里燃烧着怒火。“小小一个侍卫,居然也有如此大的破坏力!”他冷哼了一声,一拳打在掉了一半的门板上,门板“哐”的一声彻底掉了下来。
苏浅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轩王府被破坏成了什么样,不过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上官陌的人和他一样的黑心无情啊。楚子轩见了轩王府的模样估计比现在还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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