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就是安之,不肯再一次的放低身段去对待男子。世上只有两种人,男人和女子,谁能比谁高贵些?谁又应该靠谁的情爱而过日子?谁又是非得少了谁不可?婚姻,爱情,这两样虽然有无数痴男怨女所渴求,但这不是安之所需要的,也是安之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霜华轻轻地走到安之身后道:“殿下,太子驾到。”安之合上首饰匣子,放回原处。道:“请进来,我这就来。”
太子华衣高冠,满面春风的快步走进来。还未站定先抱拳笑道:“妹妹,我又来聆听教诲了。”
安之也笑道:“哥哥玩笑,快请坐。”
太子端跪坐在安之对面的乳黄丝绸软席上,茹兰上了茶的当儿,与太子对视一眼,便匆匆告退。安之看在眼里,即使知道茹兰这份心意已经暗藏多年,因一直不愿放了茹兰去,并不点破,只当做没看见。
太子端起面前的雨过天青釉的芙蓉花盖碗,峨眉雪芽口感甘甜香醇。便将两首诗中截了两句并在一起念道:“雨过天青云破处,雪芽近自峨眉得。”
安之端起自己用了几年的白玉茶杯,轻轻念道:“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登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
太子笑道:“你到变得快,前几日还要建功立业,近来又想着归隐山原?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可喜可贺。”
安之笑道:“既是有心,也无能为力。”太子以为安之说的是下嫁一事,便也不好说什么。
安之见太子不做声便屏退左右,太子不解,安之整理衣襟行跪拜大礼,太子唬了一跳,连忙去扶。
安之坚持不肯起来,太子急迫道:“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安之道:“请哥哥先答应。”
太子为让她起来便连说答应。安之依旧跪着正色道:“请长兄救我。”
太子心中纳罕:“什么?”
安之道:“陛下必要杀我。”
太子惊讶道:“所为何事?”
安之道:“逃婚废礼。”
太子向来崇尚书礼,一听到这样的言语气的脸色发白,怒道:“你!你白白念了一肚子圣贤书,想的却是这样的荒唐事。我不管!”说着就要往外走,安之和太子从小和睦,从未起过争执,太子这样反应随时意料之中却让安之面子上挂不住。
安之面上难堪,心里又急,便落下泪来。她一把扯住太子的衣襟哭诉道:“哥哥不要生气,还求听我一言。”
太子虽然生气,却也是疼爱妹妹的,只是停住脚步,听她倾诉。安之道:“这场婚姻,在别人看来风光无限,殊不知,我心底里是害怕的,这些天来,想到这件事,没有一日安眠,就当哥哥可怜妹妹。”
话未说完,太子便反驳道:“奇怪,你不喜欢就不要答应,这会儿木已成舟,你又不愿意了,也太晚了点吧。”
安之的声音有些哽咽,啜泣了一会缓缓说道:“哥哥怪我,我不敢反驳,只是求哥哥想想,这事来的突然,容不得我不反对,我若是驳了戴姬的面子,坏了她的大计,你我兄妹早就被她捻了错处发落道不知何处,哪还能有今天。我真的害怕了,一想到婚姻,我害怕的几乎发疯,要是不同意,得罪了戴姬的日子更不好过,这样的活着好累,我怕最后,我会像母妃一样悲哀的死去。”
太子这会儿心如刀绞,转过身来扶她,安之起来时双膝酸软,满脸泪痕。太子从没见过妹妹如此可怜的样子。于心不落忍,左右为难 。
安之见太子开始动摇,继续说道:“按说,我早就走了,只是一想到哥哥孤身一人,良心不许我这样做。”太子的目光渐渐温和,犹如暴风雪后一丝温暖的阳光。太子怔怔的看着安之,似乎在检讨自己的内心。
半晌,太子缓缓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诚然,这并不代表太子赞同了安之的作为,只是出于对世界上唯一亲人的溺爱与怜惜。太子的目光轻轻闪烁,犹如粼粼的波光,安之从未见过如此柔情似水的神色,就在许多年后,安之感受到了爱情的魅力之后才认识到,这目光的真正来源。
安之艰难的面对着太子俊秀的面孔,“就在婚礼当日。正好在陵君回来之后,有陵君在,陛下和宸妃不敢对哥哥轻举妄动。往后,他会继续辅助哥哥。”
太子站起身,宽大的衣袖犹如一副沉重的躯壳,套在他清瘦的身躯上,使他的背影显得异常落寞。
他背对着安之抬起头叹了一声,声音微微颤抖:“我会替你打点好,你可以走,你休息吧,你放心。”
安之听见他强忍呜咽的声音,知道在那一刻太子也流泪了。安之望着他的身影犹如冬日黄昏中麦田里残存的庄稼细枝,独自在朔风中无力的承受摧残。
安之心中酸楚,眼泪再也止不住,她用尽全身气力叫了一声:“哥。”
太子的脚步略止了一步,他没有回头,只是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步履蹒跚的消失在傍晚昏黄的光影之中。
安之追了几步到殿门口,倚着朱漆檀木如巨人般的门框,像一个迷失归途的**呜呜咽咽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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