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听他话里不善,菜是主人,汤是臣子,此地又叫凌烟阁,乃是钱可若暗示自己势大财粗无可撼动的幌子。
那汤放在桌子上,安之瞥见,金黄汤汁澄澈若水,俨如茶,醇似酒,便道:“正所谓,为官清如水,不该有的一丁点儿都不能有。汤清如水才好入口,若是混杂渣滓,整盘菜也就没有尝的必要了,你说呢钱先生?”
钱可若一时语塞,一招手,又上来一盘菜:“这盘鱼脍选用新鲜小鲤鱼,新生鲤鱼刚会游出水面便抓来烹制,肉质鲜嫩,食之佐以虾酱或芥黄儿。”
一盘雪白鱼肉薄如纸,晶莹剔透,鱼头和鱼尾还是生的,用萝卜雕刻花样摆盘。
安之从前在宫里从不吃这样的东西,便也不打算碰,便笑道:“把还未成熟的鱼儿用来烹制,一时满足了自己的口舌,却不知道无意杀死了更多的鱼?吃一盘菜要付出这样高昂的代价,实在是不值得,既如此,从我这里,就禁止了吧。”说罢也没动筷子。
钱可若脸上已然难堪,像涂了生石灰般,无比尴尬。上的第三道菜,便也没多加解释。
安之见那菜肴是一盘烤的酥烂的酱肘子,用刀子切成薄片,肉分五层,肉质紧致多汁,皮焦,呈酱色,肥肉乳黄,瘦肉粉扑扑的,香气四溢。
他不说话,安之也不好直接训斥,便笑道:“钱先生这一桌子菜,道道珍馐,恐怕老百姓一年都吃不完这一道菜。”
钱可若还未说话,紫兰笑道:“主子,臣倒是觉得,人各自有命,穷人当然吃不起,主子皇天贵胄,凭这几道菜又算得了什么,宫里更贵重的菜也只怕您嫌弃,您权当赏脸尝尝罢了。”
安之被她话一将,便笑道:“既然说到宫廷菜,我正好有一道菜要赏。”说罢一拍手,豫游的手下,各自捧着一个捧盒上来,放在众人桌上,打开捧盒,里面是一个雕花金盘,里面盛着一个干裂的馒头。
钱可若愣了愣,没有说话,安之瞥了司善保一眼,他也正朝着馒头怔怔的不知所措。
半晌,钱可若才干笑道:“主子,这是何意?”
安之道:“原本给诸位准备的菜叫羊续悬鱼,为了勉励各位做个清廉之人,但出门的时候,有一位童颜鹤发的仙家找上门对我说,用山珍海味去勉励清官岂不可笑?不如把我的干馒头,换了你的菜肴正好。”
钱可若一时双目一烁,便抚掌大笑:“主子说的有理,这馒头我等必然吃得。”说罢便就着酒把干馒头吃了下去。
安之笑道:“钱先生果然是爽快人,你说这馒头能值多少钱财?”
“一枚铜钱。”司善保插言道。
“若是给一个快要饿死的人呢?”
司善保思量一会儿,道“那就是万金不换。”
安之笑道:“那好极了,钱先生,你吃这一个,准备付多少酬谢?”
钱可若知道自己降不住安之,便想要势弱自保:“主子吩咐,我便出一万金饼来酬谢那位老神仙罢。”
安之笑吟吟地伸出一个拳头:“十万。”
钱可若不由的叫苦不迭:“主子,我的亲主子,您把我砸碎了熬油,也卖不出这么多金饼啊!您要不把我给杀……”
安之盯着他半晌,钱可若忽然变了脸色住了口,安之讽道:“说啊,这怎么不说了,装穷叫苦啊!还真是瞧不出啊,一个个人模人样的还都挺会装相?你以为你是谁,骗天骗地,骗到我头上来了?”
说罢指着钱可若:“你,管着管着金枢管不住手,拿钱生钱,这些年少说也落下个十几万金饼吧?原想着你是太子的人,会护着你们的老脸不计较,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钱可若见事态已然收不住,便啪的一声将手中酒杯摔在地上,只见,哗啦啦的一声,涌进十几名刀斧手。豫游一脚踏过桌子,闪身近前,只把匕首架在钱可若喉咙口,大喝一声:“我看谁敢动?都给我住手!”
安之也把手中酒杯一摔,只见呼呼啦啦的披甲人破门而入,钱可若的人还未动,刀就架在脖子上。更有破瓦而入的死士,旋刀而下,紫兰的头颅转瞬被割断,滚在地上,眼睛还是怒目圆睁,人还立着,脖子喷出鲜血热气腾腾,足有三四尺。邓柳大叫一声,晕倒在地。
空气中散发着血腥的气味,令人作呕,安之还未吩咐,只听得门外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听得出来的足有二三百人,为首的一个上楼来,跪拜道:“奉昱忞侯手令,查抄钱可若宅邸。”
钱可若一听是卢郅隆的人,不禁仰天大笑:“卫安之,你竟敢勾结百玦朝廷,三枢使早晚葬送你手,我在黄泉之下也不会放过你。”
安之从腰间抽出卫王剑,双手捧着:“卫王剑在此,请先王旨,诛杀佞臣。”说罢,将手中长剑直直插入钱可若心口,他双眼瞪着,仿佛浸出血来。半晌,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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