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逄出了宫,直奔户部大牢。公子从的背上伤痕累累,一见金逄,便忍着痛从稻草堆上爬起来。
公子从忍着伤痛,拉住金逄的手,如拉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先生救我。”
金逄使了个眼色制止他,回过头来吩咐狱卒道:“你们都下去。”身后的侍从狱卒纷纷退出去。金逄扶着公子从坐下。他的屁股被打的血肉模糊,坐不下去,仍旧趴在草席上。
金逄先轻声对公子从宽慰道:“殿下的事情,臣已经都知道了。切记切记,再次面王的时候,打死也不能承认。”转而故意抬高声调,朗声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被屈打成招?殿下贵为长子,更应该继承大王的英明气概。区区几个侍女信口雌黄的话,便被吓住,将来怎么继承大统?”
公子从脸上满是错愕,他并非屈打成招,心中有愧,刚要解释,便被金逄制止。金逄站起身来,抖抖衣裳沾的杂草走出囚禁室,便有拿钥匙的狱卒匆匆跑了过来开门。
金逄头也不回的走出囚室,公子从还呆若木鸡的伏在草席上,压抑沉痛的的神情,重新回到脸上。
金逄走后的一个下午,囚牢中静若无人,只有角落里滴滴答答的露水的水滴声,公子从一直趴着,直到手臂和肋骨酸疼发麻,才换了个姿势。水滴在石砖上的声音真好听,清柔娇软。从前的生活太过嘈杂,谄媚,歌舞,朝政,读书声,每一件都是别有用心,都怀着各自的目的。
水滴声真特别,许久都没有听到这样纯粹的没有意义的声音了。太阳一出来,它便消失,月亮出来的时候,它有响了起来。
元纾等人在囚禁室门前站定,一名狱卒跑上前叩头。迎着月光和火把,隐约能看见模糊的容貌。狱卒揉了揉眼睛。
芸儿递上一块马蹄金,清晰而稳重的吩咐道:“我主子想要见一个人。”
元纾把墨色头蓬的帽子摘下来,露出平静如水的面容。
狱卒推开金子,满脸堆笑,谄媚道:“既是王后驾到,吩咐一声,何须这些金子。”狱卒说完,便招呼门口的其他狱卒把牢门打开。
元纾平静而温和的吩咐道:“夜深了,你们留着金子打些酒,暖暖身子”
脚步声嗒嗒响起,许是寂寞了太久,这声音格外清晰,而且他能感觉到,这声音明显和自己有关,公子从忙爬起来,伏在木栅栏旁,他努力的看清那女人的面孔,终于他惊讶的看清了,双膝一软:“母后。”
“打开牢门,你们先下去。”元纾如一潭深水,沉寂的几乎没有表情,甚至听不见她的呼吸声。她微微将裙摆提起,在牢中桌边坐下。
“从儿,你知错了吗?”
“母后,”公子从亦不顾身上的伤痛,跪在元纾面前,俯首痛哭道:“母亲,孩儿是鬼迷心窍,孩儿真的喜欢她。”
元纾眼中泛起泪水,她偏过头去,掩住伤感:“你还年轻,对爱情还是懵懂的,我第一次遇见你父王的时候,和你一般大小。那是在宫中宴会上,当时正在表演跳丸戏,他提不起兴致来,便悄悄离席,走到我背后的回廊。这时候,优伶忽然出了个错儿,跳丸便向我飞来,你父王忽然出现,接住了跳丸,救了我。那时他很年轻,高大英俊,和其他公子站在一起,显得格外的出挑。”
公子从痴痴的听着,仿佛真的见了那场景似的,笑着问:“您就是在那个时候爱上父王的吗?”
元纾也笑了,像一个沉迷在爱情中的娇羞的女孩儿,悠然说道:“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我几乎是无法掩饰自己对于真挚爱情的执着渴望,我知道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也知道他必然要成一番大事业。所以我认定他是我的丈夫,去追求他。爱情,是你认定一个可以相伴终身的人,是一个无论成功或是失败都要与你相依相守的人,这些是你不可能从郑妃哪里得到的,所以这只是一时冲动,并不是爱情。”
公子从听到最后一句,原本闪着柔情光彩的眼睛忽然丧失了神采,带着哭腔和迷茫到:“母后,我有着太多的幻想,但没有专注的情感方向,甚至是在寡淡的生活榨干了自己,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究竟何去何从,我在一条叫**情路上走了许久,突然您告诉我,我迷失了方向,一切都是错的,我甚至完全不了解自己真正想要干什么。”
他啜泣着,几乎喘不过气来,压抑着心中的痛苦道:“这种状态十分可怕,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早已宣判的死刑,把我的前途暂时杀死了,把我的梦想也杀死了,那便意味着我也死了,换了一种可笑的彷徨形式。一霎那似失去了根基,虚弱,无力,空虚,甚至是发自内心的寂寞,我不甘心这样无声无息的消逝,却又不知道如何去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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