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宫中,墙角开着层层簇簇的侧金盏花,灿灿一片,开的甚是精神,用暗划金盏花贺兰石盆种植。
佳予坐在正殿耳房中一张蛇纹木贵妃榻上,面前一张云纹腿蛇纹木包银暗划炕桌上,摆着五六个精巧的盒子,佳予正一件一件从中取出自己精挑细选的珠宝摆设来赏玩。近窗出摆着一架血龙木雕花赤玉炕屏,透着正午的阳光,暖红沁黄,层层次次犹如灯芯。
“季姐姐?我来的可是时候?”一声娇柔的笑音,司马良人掀了西瓜碧玺珠帘,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她满脸春色,娇艳宛如夏花。
佳予将盒子向桌边推了推,起身相迎:“妹妹肯赏光,就是我的造化了,还说什么时候不时候。”说着拉着司马良人的手,将她让在榻上一张瓯绣清露蝴蝶兰金边软垫上坐下。
“宝璃上茶。”
宝璃应声送了两盏孔雀绿加蓝釉荷叶式茶杯,杯中茶色品红,是难得的明前金骏眉。
司马良人望着桌上几个来不及盖上的锦盒中,露着几件摆设,一个赤金累丝嵌帝王绿翡翠如意,一对儿白玉沁红蹀躞绶带耳瓶,一对儿象牙染雕黑枕黄鹂式盒。
司马良人葱白似的指甲轻轻拂过那一对儿象牙染雕盒子,不禁叹道:“这些就是宸妃送给姐姐的礼物?”
佳予用两只轻轻捏起那青桃大小的茶杯,饮了一口笑道:“宸妃出手倒是很大方,不知有没有妹妹中意的?姐姐借花献佛,也算是酬谢妹妹晨起时的好意提醒。”
“这倒罢了,”司马良人笑笑:“娴儿倒是有一件事想问姐姐。”
佳予不答,露出浅浅笑意,试探道:“不知妹妹要问什么?”
司马良人握着佳予的手,遑急道:“姐姐,你怎么不明白,令尊季大人和家父原是和先卫都督政见不和,后来令尊出了事,我父亲也的罪过卫都督,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姐姐,你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佳予用帕子掩面,俨然摇了摇头,发间一支步摇上绿松石珠串紫金坠脚簌簌的响动。
“表面上的争权夺利,其实归根结底就是季大人和家父都不愿见到百玦和卫国结盟,原以为卫都督会继承卫国王位,到那个时候,天下只有卫国和百玦两国分庭抗礼,这是季大人和家父都不愿见到的局面,所以他们针对卫都督,幸而他早逝,但他到底给卫国扶持了新王,这其中的道理我想姐姐应该能够明白。”
佳予垂下眼睑,深吸一口气,茶杯端在手中,却没了品茶的兴致:“你的意思是?”
司马娴莞尔一笑,姝艳的面容隐着缥缈的战火:“这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权利的赌徒手中的筹码,代表着不同的利益。”她一手轻轻拉着佳予的手,用一根白嫩的手指在她的掌心轻轻画了一个“衛”字,笑道:“我们共同的目的,本就该是她。”
佳予柔荑弯曲,似将那个字眼攥入手中。若有所思却又有心掩饰,转而笑道:“妹妹,先前王后赏了三盒莹肌如玉散,我用着倒好,若是妹妹不嫌弃,便带一盒去用?”
司马娴站起身,平金五色云霞履踏着团花和田纸蔚,她指尖轻抚花奇楠木花架上一盆粉红艳丽的仙客来:“姐姐,现如今还能使上那如玉散,若是再这般心善,错失良机,只怕以后这宫中要成她一个人的天下了。”
“天下不天下的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深宫女子,懂什么国家大义。”佳予笑笑,有意遮掩锋芒:“只是妹妹说的我倒是不敢苟同,宸妃不会主动害人,但也绝不会看不出妹妹的伎俩,有时候还是不要弄巧成拙的好。”
司马娴立在花架旁,上下打量着佳予,似有不信,佳予将将自矜掩口避开司马娴的目光。司马娴笑道:“既然如此,也不便强求姐姐,姐姐还是再想一想的好。妹妹先告辞了。”
“走好,”佳予平静的坐在原处,一面吩咐侍女:“宝璃,把王后上的如玉散给司马良人送去。”
司马娴富有深意的望着季佳予,停留片刻,欲言又止,转身出了合欢宫。
司马娴坐上了轿撵,近身侍女雨竹见她面色有几分凝重,便低声问道:“主子,季婕妤没有同意?”
司马良人冷冷一笑:“无妨,左不过是还没看准时机,摇摆不定罢了。”
雨竹柳眉颦颦,有些埋怨道:“季婕妤也太老成了些,总是这般欲迎还拒,若离若离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司马良人微微抿抿额角的几丝碎发,雪白的手腕上一轮墨绿通透水润的帝王绿翡翠玉镯迎着阳光发出柔滑温厚的光泽,她笑笑:“有什么奇怪的,当年一同中选的十二个秀女,唯有她一人身居高位,还有了公子信,眼下宫中出了王后的养子公子从外,就只有公子信,大王又偏爱公子信多写,她自然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