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白日里还算热闹的南阳城已是一片寂静,只有路旁店铺外悬挂的灯笼透着昏黄的光,乍一看,阴惨惨的,还算平整的石板路走在脚下,发出若有若无的轻响,在这寂静的夜晚被放大了数倍。
萧潇专注地踢着一块小石头,慢慢向前走着,低头不语,只有石子滚动发出的脆响,带着隐约的回声。
君未澜看着沉默的萧潇,心底流过一丝不安,这小丫头平时那样吵闹,现在虽然嘴上不抱怨什么,但心里定是真生气了,在这空旷的街道,他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陪着她慢慢前行。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随着“梆、梆、梆”的打更声,一个打更人拐进这条街道,萧潇见了,也不躲,自顾自地在道路中央走着。
打更人看着远远走来的两个黑衣蒙面的人,也不做声,只说着该说的话,只是走到近前时躲得远了点。
近了,近了……擦肩而过。
君未澜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回望又转过身来,再看看身旁这漫不经心的身影,忍无可忍,将她一把抱起就向暗影门飞去,萧潇也不躲不叫。
……
到了暗影门门口,君未澜才将萧潇放下,萧潇也不说话,还是自顾自地向门里走去。
“主上,这……”枫兰邪一直在门口等待,见到他们二人平安归来正松了一口气,却见萧潇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了进去,不由皱起了眉头,看向走在后面的君未澜。
君未澜叹口气,一脸无奈:“我把何渊杀了……”
枫兰邪看了萧潇的背影一眼,心下了然,只能无奈笑笑。
君未澜看着萧潇好像失了魂的样子,只能追上前去,拉住她的手:“你想去哪儿?”
“不知道。”萧潇的声音平平淡淡,想她从来没有亲眼见到君未澜杀人的样子,今日一见,淡然流畅,不带一丝犹豫,让她不由得怀疑这真是那个宠她宠到无法无天的男人么?
她一直都在欺骗自己,想想也就释然,当初那些无月宫的守卫其实也是无辜的,她还不是说杀就杀了?这江湖,弱肉强食,本就没有道理可言。
想着,萧潇也放开了,抬起眼来看向他:“我好累,想好好睡一觉。”
君未澜见萧潇声音不再低沉,唇角轻翘起来:“好,我带你去客房。”
“嗯。”萧潇应了一声,带着淡淡的疲惫。
……
“你要去哪儿?”君未澜送萧潇到了房间,看她和衣躺下,正想转身离开,不想萧潇竟拉住了他的衣摆。
君未澜转过头来:“怎么?”
萧潇把身子向床里挪了挪:“陪我一起。”
随着萧潇落下的话音,君未澜的心好似漏跳了一拍,当即露出那邪魅的笑意:“为夫倒不知娘子的胆子这么大了……”
“你少胡思乱想,我是害怕。”萧潇的声音很低,好像真的在颤抖。
君未澜脱掉鞋子,爬上床来,将萧潇搂在臂弯,盖好被子,动作如行云流水,熟练得很。
“娘子在怕些什么?”君未澜明显感觉到怀中人儿身子冰凉。
“怕有厉鬼来找我。”萧潇把头枕在他的肩窝,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贴着这暖暖的身子,身体也渐渐暖和起来。
君未澜哑然失笑,这小丫头,明显还是在为他杀了何渊生气,便笑了笑:“我在这外面,就算有鬼,也会先吃了我。”
“胡说什么呢?!”萧潇听君未澜这样说,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君未澜笑意更盛:“看不出娘子还很心疼我呢……”
“你少自恋了……”萧潇的声音里也带上了笑意,“你听见何渊说的话了么?”
“嗯。”君未澜应了一声,严肃起来,这世上谁都可以害沐千影,但段子雍绝对不可能,他听到何渊所说时也是吓了一跳。
“沐千影说过段子雍是他从小到大最好的兄弟,他为什么要害他?”萧潇声音里满是疑惑。
“不知道,”君未澜开口,“沐千影和段子雍的关系,甚至好过他与他爹的关系,段子雍从小也是在铭剑山庄长大的,他爹像令狐冰的爹一样,都死于十八年前的争斗。”
“天——我从来都没听沐千影说过。”萧潇大吃一惊,这么说的话,令狐冰、沐千影、段子雍,他们三个岂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那段子雍后来怎么建了紫东阁呢?”萧潇发问。
“在段子雍弱冠之年,他说男儿志在四方,不想一辈子依靠铭剑山庄,就自己成立门户,建了紫东阁,出于铭剑山庄的威势,很快就成了仅次于铭剑山庄和昆仑山庄的大派。”
“原来是这样……”萧潇心底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是什么时候建立的紫东阁?”
“五年前,怎么了?”君未澜察觉出萧潇有一丝不对劲。
“噢……没事,”萧潇平静下来,“你说他会不会根本就不是想害沐千影?”
“这要怎么说?”君未澜提起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