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笔直的主梁木,也代表了一个庄户人家的家风,虽是农家汉,但腰板要直,行事要正。
很小的时候,方老汉就肃着脸,这样同方有诚交代过,那个时候,他双目炯炯有神,里面仿佛有着一团光。
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抱起了这根主梁木,方有诚又想起方老汉来,记得很小的时候,谁人家上梁都请他去主持,他站在那里,就仿佛一根笔直的梁木,又好像一座大山,沉重稳厚。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腰渐渐的弯了起来,往后越来越弯,昨天晚上他还是去请了他,他没说来不来,但是出来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家中的主梁,在微黄灯光的映衬下,他发现它好像有些弯了。
梁木已经放好了,众人发出欢呼声,乐呵一番之后,又将别的梁木一根根的放入墙上的凹槽中。
主梁最为沉重,放好了主梁后,别的好像也不难了,一根一根,就好像种田插秧那般简单,全部都归了位。
放好了梁木,时间也不早了,姚氏早就请了族中几个相熟的妇人们,在后院给大家准备饭菜。
今天是重要的日子,可不能像之前一样,随随便便让客人们坐地上,姚氏找亲朋好友的借了桌椅、板凳,碗筷也不够,都找村民们借的。
这时下一个碗也是重要的物资,许多人家的碗底都做了记号,倒也不怕到时候认不出来,更何况,用的久了,大家对自己的碗就产生了一种熟悉感,明明长的都差不多,但这些妇人们总也能认出自家的来。
“都忙着哩?”耳边忽然传来声音,方思勤转头一看,原来是姚老太带着周氏跟孙氏过来了。
今天姚老太、周氏孙氏二人都穿的很体面,姚老太下身穿着一条黑色襦裙,上身穿着一件青色的袄子,衣服虽然有些旧了,但上面一个补丁也无,她一头半黒半银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用一根银簪簪住了。
周氏跟孙氏二人也各自穿上了自己最体面的一套衣裳,梳理的整整齐齐,周氏仍是那大咧咧的性子,孙氏依旧是一脸羞怯的模样。
“娘,大嫂、三嫂。”姚氏抬头,惊喜的同她们打了声招呼,放下手中的刀,请她们进屋坐下。
方思勤同她们打了声招呼后,便主动拿了茶杯,给大家泡红糖水。
在这乡下,红糖水仍旧是比茶叶更高规格的待客模式。
烤着火,又喝了一杯暖暖的红糖水,三人也觉得身子暖乎起来了,姚老太打量了这屋子一眼,“我听说你大哥他们说,这几天,你们就住在厨房里?”
“嗯,只是暂时住一下。”姚氏答道。
“你啊,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姚老太板起脸来,“这新房子糊墙的泥坯怕是还没干吧,你们怎么能睡在这里!”
“没事的,这几天都点着火,这里挺干燥的。”姚氏连忙答道。
她生怕下一刻,姚老太就拉着她的手,去方家找方老太等人算账了。
老实说,她有些怵跟别人吵架,当然比起跟人吵架,她更怵姚老太,她可不想还像个小姑娘一样,被她拉着去方家讨要公道。
“要我说,方家那些人这么作践你,就该叫上你大哥他们,一起去找他们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