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蓑衣老汉说:“一天去不了三个岛。冷獭岛最大,也最远。獭,水獭的獭,怎么加了个冷字,真是怪名字。近一点的,是断勺岛和半井岛。勺子断了,井只有半个,倒是好记。或者今天先去两个小岛遛遛,以后再去冷獭岛?”

“好。”岑乙点头,随即上了舢舨。蓑衣老汉慢悠悠地划起了桨。

岑乙走过的路不少,但对海还是陌生的。不久前从戚门壕出发过来,乘一艘陈旧的尖底海沙船,那是他平生第一次出海,今天是第二次。上次海沙船上有十几个客人,四个船夫,路也不长,没怎么在意。今天不同了,就一条小舢舨,船上只有蓑衣老汉和自己两人,感觉到一种恐慌。

自己和老汉都坐在舢舨的横条板上,大海高于两脚,就在手边,却又从手边延伸到天际,辽阔到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它即便无意中一抖,殒灭了无数生灵,也不会有丝毫感应。此刻,小舢舨薄薄的船底木板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一片木板,一个老汉,就是我今天的全部依靠了,生命实在是琐小到了不值一提。这才感知,陆地上的仇冤格斗、血火成败,全被平实的泥土宠坏了。一宠坏,也就失控了,耍泼了。如果多到大海上来坐坐小舢舨,或许会清醒一点。

岑乙看了一眼老汉,问:“平日上岛来看望流放犯的人多吗?”

蓑衣老汉回答说:“几乎没有。人一流放,老朋友都躲开了。”

岑乙说:“倒也不一定。落难的人更怕见朋友,这一点,他们的朋友都知道。中国的官员和文人,都怕丢脸。”

蓑衣老汉一笑:“其实一点也不丢脸,他们是在享福。”

“享福?”岑乙不解,“你是说流放犯?”

“是啊。吃、住、穿都不愁,全由朝廷管着。干那点小活,也只是个意思,比划比划就成了。这还不是享福?”蓑衣老汉说,“哪像我们船夫,一日停船,全家停食。”

岑乙一听笑了,说:“大爷,你说得很好,真该多劝劝他们。”

“遇到最伤心的,也会劝几句,但他们总是摇头,说我不懂。”蓑衣老汉边说边将下巴仰向前面,“这就是断勺岛,不大,住着一些年老罪轻的流放犯,管得最松。”

岑乙从舢舨上立起身来看断勺岛,确实很小,树丛中有几排陈旧的砖房。

蓑衣老汉问:“要不要我陪你上去。”

岑乙说:“不要,你就在这里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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