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跪的姿态,谦卑的眉眼,杨瓷低着头,只露出半个精致小巧的尖下巴,姜烟则相对瑟缩,那张脸和现在已经不大相似,尤其是眉眼之间流露出来的情绪和锋芒,早已换了天地。
“唯一的一张全家福,我妈一直收着。”姜烟风轻云淡地笑着,“很不巧那凳子上没有我们的位置了,所以叶柳珍让我们跪着。”
她还记得那天的灿阳明媚,姜欢欢刚吃完冰淇淋,她看着眼馋,可又不敢开口,抬眼就看见叶柳珍讥诮的目光。随后便是拍照,当时年龄太小,对这件事的屈辱感并不深刻,只记得妈妈拉着她跪在地上时苍白的脸,直到拍完照,杨瓷还全身颤抖,全程没有抬头。
傅司眠动了动唇角,翻开背面,看见了姜烟的写在上面的字。
“致我亲爱的爸爸。4月20日。”
“这是什么日子?”傅司眠问,声线里多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了轻柔。
“没什么日子,就是一个月后。”姜烟拆了个信封,将照片放进信封里,笑得比照片里的阳光还要明媚,“姜树恩收到之后肯定也想,唔,这是个什么日子呢?他的死期?还是我要去讨债的日子?又或者是某个暗号?”
她又跟着笑了几声,将信封往傅司眠的方向推了推,俯身的动作带着清风,跟随绵柔的腔调一起闯进了傅司眠的耳朵里。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噩梦缠身的人油尽灯枯了。”
她说完,盯着傅司眠的表情,想在其中寻到些许不满的情绪。
她甚至有些恶趣味地想,这样折磨姜树恩,也许傅司眠会觉得太残忍呢?那岂不是同时让傅司眠也不痛快了,这笔买卖挺划算。
傅司眠抬手,从她指尖抽走信封,随后目光落在姜烟的唇角,眉目深邃,泛着点点光亮。
“我要是你,会把时间写在一年后。”
她拧眉,停滞片刻就觉得无趣,丢开了手,转身收拾起铁盒里剩下的东西。
也是,她和傅司眠比谁更不是人?那就是一场必输无疑的竞赛。
“这是我妈的遗物,里面没有一件东西是和姜树恩有关的,除了那张照片。”姜烟边动作边道,“我曾经想,她为什么还留下那张照片?那个男人把她当做棋子送进声色场所,给了她一辈子的屈辱和折磨,她竟然还能看得下去这张脸?后来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
“她还爱着吧。”姜烟扯了扯嘴角,笑意渐凉,“还爱着,所以留了……多可怕。如果一个男人对我做了这样的事,我一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挫骨扬灰,亲眼看着他连骨头都不剩,再潇洒地左拥右抱,度过余生。”
身后没有声音了。
姜烟将盒子盖上,笑着转身,“当然,我相信你。”
傅司眠平静和她对视,“为什么?”
“没有理由,我活到现在,怀揣的信任和善意已经不多,不问缘由,我都给你。”她侧身在傅司眠的脸颊上印了一吻,“晚安。”
门关上时,最后一句话还在傅司眠心里重复着,带着灼人的热度,几乎要将他烫伤。
不问缘由……我都给你。
他闭了闭眼,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睫毛在透亮的灯光下轻颤。
姜烟回了房。
盒子被她扔在一边,浴室里的水声响起,水温冰凉。
她想到此刻傅司眠心中会有的挣扎,恶劣地扯了扯嘴角,随后仰头迎上冰水,甩了甩黑浓的长发。
喜欢余生七分甜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余生七分甜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