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紫和轩,纯太妃瘫坐在软塌上,觉得自己累极了,从未有过如此疲惫无力的感觉。
张嬷嬷与乐太医亦在一旁沉默不语着,更不知该劝说些什么。
显然,没有一个人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偏偏是她?”纯太妃思来想去,至今都难以接受。
沉默了许久,似是终于鼓起勇气做好了接受且去面对,衣上云永远都无法为轩辕翰生儿育女这个事实的准备。
她咬了咬牙,问随同其一起回来待问话的乐太医:“乐太医,现在秦王不在,你实话告诉本宫。那个丫头现在的情况是不是真的已经很糟糕?是不是……是不是……”
岂料这来之不易的勇气竟如此不堪一击,话到嘴边,还是停了下来。
再次让自己静了静,事到如今,逃避也不是办法,索性心一横,又一次开了口:“是不是……是不是只有落下腹中的胎儿,那丫头才能继续活下去?”
“娘娘……”闻此,张嬷嬷疾呼了一声,与乐太医顿时震惊不约而同地看向纯太妃的脸。
乐太医愣了一会儿,道:“此乃妇人之疑难杂症,太妃娘娘医术高明,对于此类恶疾比微臣更是精通。心里应该更清楚,姑娘腹中的结块明显不是会自行消失的那种,它在姑娘体内不断地生长,病情亦随时都在变化。就算是落下腹中胎儿,也是暂缓病情之计,后期病情恶化的可能性仍是极大的。”
“一命换一命亦不行,这明摆着是要本宫皇儿的命啊!那丫头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皇儿如何能接受得了?”
心底仅存的最后一丝侥幸的希望也破灭了,纯太妃一手揪在心口之间,疾声痛苦地流着泪道。
看到纯太妃如此伤心难过,乐太医道:“姑娘的病,微臣一定竭尽全力。”
纯太妃拭了拭眼角的泪痕,说:“好了,你先下去吧!”
“微臣告退。”乐太医拱手行礼后,转身离去。
这时,张嬷嬷心疼地道:“娘娘……”
“天呢……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为什么偏偏是她?”纯太妃看着张嬷嬷的脸,无力地道。
众人离去,云水阁里一室寂静。
轩辕翰伸手温柔地一遍遍轻抚着衣上云清瘦的脸庞,心里默默地想着。
“为何老天待她如此不公,她是那样的善良。可这一生,她却再也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真正的母亲。还有不到一月,不到一月……”
凝视着她的腹部许久,最后紧紧地捉住她纤细的手,将其拖到自己的唇边,脸上强撑出一丝笑容来苦笑着道:“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本王都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话音刚落,便见两行滚烫的泪水划过了脸庞。
就这样静静地守在衣上云的榻边,静静地,静静地……
直至暮色微凉,透过朱红色的镂空雕花窗桕射入的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零碎地撒在了房内的一把支起的古琴上。
粉色的纱帘随着风从窗外带进来一些花瓣,落在上面。
轩辕翰方才眨了眨眼,默默地起身过去在古琴边落座下,手指轻轻拂过琴弦,琴声幽幽,疏解着自己心中的苦闷。
香炉里升起着阵阵袅袅的香烟,卷裹着纱帘,弥漫了整间香闺。
不知过了多久,当天边的一轮红日恋恋不舍地终于落下帷幕,渐渐地,连屋内仅有的一丝光亮亦被黑暗无情地吞噬。
湖蓝色的帐幔顶边垂着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
不知何时,似已有他人穿过,脚步声却极轻,谈话声也极轻,悄悄地给屋内掌起了明亮的烛火。
淡淡的檀木香气充斥在俩人身旁,看着衣上云此刻安静的脸。
沉默了已经一整天的轩辕翰,终于开口自言自语地道:“本王自知并非你心中今生的良人,也不该心存冒犯。无奈每每见你皆都情不自禁,沉溺其中,竟还妄想生生世世都常伴你左右……终究是本王……太贪心了。”
顿了顿,眼里有泪水轻轻划过,心中悔恨不已:“一定是本王太贪心了,才会让你一次次拼了命地想要逃离。”
心里极不忍心,可又不得不承认:“是不是……是不是本王不贪心了,你便会余生安好,皆是喜乐,此生再无忧愁了呢?”
思来想去,终是舍不得:“可本王又如何能做到?”
就在他思索为难之际,看到衣上云的眼珠忽然转了几下。
见此,他顿时紧张,激动极了地呼唤着:“云儿,云儿……”
终于,衣上云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轩辕翰心里明明很难过,她若得知了事实真相,那该有多么地伤心欲绝。
可终还是隐忍住心里的悲痛,强挤出一抹淡淡的笑来对其说了声:“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