挞懒摇头道:
“娄室自恃武勇,不知尊卑,先帝在时就是如此。
今日终于原形毕露,可悲,可悲啊。”
娄室看着面前的斜也,突然大步向前。
斜也吓得赶紧调转马头,立刻纵马快跑,跑出好远,才发现娄室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满脸仇怨。
他缓缓举起手上的长枪环顾四周,用有些走调的声音大笑道:
“你们谁认为我娄室造反!谁认为我造反!”
“我造反?
我造反?
我会造反?!!!!”
斜也羞愧地垂下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娄室抛下长枪,负手而立,大声喝道:
“出河店的时候,你追的太快,被一群辽人包围,是谁杀进乱军之中以一敌百把你救出来?我那时候为什么不谋反?
围攻黄龙府的时候,我第一个登城,被几个辽人从长矛刺穿大腿,我挥刀搏杀装作毫发无损的模样,等打完仗才发现一条腿伤的太重伤口已经溃烂。我那时候为何不谋反?
护步达岗之战,耶律延禧手下千军万马都挡不住我,他万般无奈,派人求饶,说只要我肯投降,就封我为王。那时候我为什么不反?”
“那时候咱们吃的是草糠,睡得是雪帐,我完颜娄室什么时候叫苦,什么时候喊冤?
我什么时候说过以后要列土封疆,你们告诉我,我什么时候说过?”
斜也等人都默默无语,一旁的金军也都各个低头难言。
金国以军武立国,谁不崇拜完颜娄室,在完颜娄室的指控下,居然没有一个人敢反驳。
吴乞买甚至都被喷的有点懵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孔彦舟等人本来还以为吴乞买一出现就能控制住局面,不曾想娄室用一堆听不懂的话巴拉巴拉说了半天,居然喷的吴乞买等人纷纷低头。
场面有点不对劲啊。
娄室环视四周,缓步后退。
可才走了一步,一把烂泥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居然兜头拍在了他的脸上!
紧接着,又是一片烂泥。
一坨坨烂泥从四面八方扑来,娄室躲闪不及,被烂泥打的全身泥污,模样极其狼狈。
他用手挡住飞来的烂泥连连后退,这才看清攻击他的人的面貌。
是完颜宗雅。
还有只有左手能动的完颜乌达补,
他们带着一群女真的贵族子弟,用手捧起雨后地上的烂泥朝娄室扔来,不顾自己全身上下都已经一片泥污,满脸都是愤恨之色,这让娄室一时有些恍惚。
“为什么?”他颤抖着道。
“为什么?”乌达补缓步上前,厉声道,“你说为什么?”
“是你们贪心不足,非得南下,在燕云葬送了多少儿郎手足的性命?
你们这些蛮子只会猛冲猛打,却不信世界上有大宋这种坚持和平的天朝上国,现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落败,把朝廷弄成了什么模样,还敢问为什么?”
完颜宗雅也带着一腔悲愤道:
“不错,大宋皇帝仁德立国,与天下万民共治,虽有强兵却不尚武斗。
你们这些人只好斗那些辽蛮子,如何敢对天朝上国无礼?”
“学习大宋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偏偏你们这些人冥顽不灵,平素总是与大宋为难,今日尔还敢当街谋反,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等虽然微弱,也愿意为天下万民计,将你擒拿下狱!”
“不错,抓住娄室,还天下太平!”
娄室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些义愤填膺的少年人,似乎在看一场非常诡异的闹剧。
多年前起兵的时候,这些少年都还是孩子。
他们从小虽然没有宋人那样奢华的生活,可出身贵族,也是衣食无忧。
他们并不知道女真人为何要反抗辽人的统治,他们不知道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们的父辈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和鲜血。
现在,他们一个个穿着宋国的儒袍,竖着长发,说着汉话,以自己能接受大宋的一切为荣,视金国的长辈为冥顽不灵之人。
娄室是宋人的必杀对象,他们也视娄室为仇寇。
他们甚至明知道自己不是娄室的对手,却还是上来助拳,成为了娄室的敌人。
娄室看着眼前这些宋人打扮的少年,一开始心中只是阵阵荒谬,可看了一阵,他突然缓缓落下眼泪。
“孩子,你告诉我。
信宋人的,就能给我国带来富贵无忧吗?”
“当然了!”宗雅带着无限的憧憬,自信地道,“你没去过大宋,那里无比繁华,百姓平和,人人安居乐业。
大宋的百姓吃苦耐劳,坚强勇敢,因为他们的教育给了他们这样的意志和文化,他们人人奋进的体制更给了他们不断探索的动力。”
“大金与大宋的差距全面体会在各个方面,只有全面接受大宋,我们才能变得像大宋一样富强伟大。
为了大金国,我们一定要拦住你,绝不能让你们继续肆意妄为!”
宗雅的豪言壮语听在娄室的耳中无比荒谬。
他无力生气,只是一脸悲悯的看着宗雅。
他们老了,以后宗雅乌达补这些人会成为金国的柱石股肱。
如果他们都是如此,那金国的未来到底在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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