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1 / 2)

浓郁到几乎看不清面前双手的灰白雾气里,一队全副武装的精锐骑兵突兀出现在匈人的驿站和营地外,让尚保留着理智的匈人士兵和意外来客各自都十分意外和惊诧。

埃兰人的长生军铁甲骑兵第一队是这个古老国家精锐之师里的精锐,与负责潜藏者事务、和王室合作的其他同僚不同,这支军队传承着古老的波斯精神,崇尚铁与血的直接搏杀,英勇善战的名声从高卢到泰西封无人不知。他们一小时前跟随大祭司们来到了山中一处隐秘地点,见到了伟大的密特拉神的城市密斯卡,并通过那里直接“降临”在了这里。

并非全部第一队骑兵都进入了那雾气组成的城市,这本身就是出自勇气的自愿行为。尽管波斯人看重荣耀甚于生命,但踏上一条必死的道路则是另一个范畴的事情。

当那场残忍的献祭完成后,迷雾中的密斯卡城显现,早就准备好的骑兵们策马走进了那虚幻与真实交织的灰白之中,任由神力将自己淹没,以藉此抵达匈人东方兵团此时所在的未知地点。

神的城市并非马车,不可能任由泥土一样的凡人随意利用,几个士兵被震慑得精神失常,大部分被神力留在了原地,只有包括沙普尔在内的少数幸运儿被雾气裹挟,降落在了匈人这里。雾气并不能被反向利用,他们无法返回,必须战死沙场,把生命献给阿胡拉玛兹达、阿娜希塔与密特拉(1),荣耀流芳千古。

沙普尔是三年前因战功卓越被从普通军团调进长生军的,此次也是自愿为大王和诸神赴死。他是个高大自傲的男子汉,平时最厌恶那些阴狠鬼祟的宦官阉人,也不能容忍这些家伙利用长生军建立的那个活地狱一样的“羊圈”。

他从小没了母亲,总是看不惯男人欺负女人,特别是糟蹋女人身子,还训练她们做间谍,而自己躲在后面指挥的孬种。在他看来,女人就该被疼爱,在家里照顾孩子,而男人就该在外征战,保护妇孺弱小,这样才是父亲说的真正的长生军。在光荣的鲜血中,荣耀与血统一起获得了永恒的长生。

他活了三十多年,吃过见过,自认为够本了,心一横报了第一队。他总问百夫长,那近在咫尺的死亡,究竟是什么样子,可那暴躁的长官看起来并不很愿意思虑这个问题,而就连军中最年长的大祭司,也没有真正见过密斯卡城的样子。

那是一个古老的秘术。母亲背叛了孩子,流了不义的血,公义与正直的神密特拉降下了灾难,那承载着启示与力量的诸神之城密斯卡才会显现。是的,这是一个诅咒,但沙普尔直至此刻才明晰这个真相。

神的诅咒就在那雾气里,随着他们的降落几乎是立刻就弥漫在那些自称为匈人的异族军队里。他曾听大祭司猜想过的、不久前刚亲眼目睹过的,那神的城市里虚幻的徘徊人影,此刻笼罩了对面异族的敌人,让他们动弹不得,或茫然徘徊于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从天而降”的恐怖敌人。

这一刻,沙普尔仿佛感到了神的意志,他看到了记起了一些模糊的画面。那是因战乱带着他和妹妹流浪重病而死的母亲,那是安条克围城战自己中的流失,那是自己未及表白就死于亚美尼亚匈人偷袭夜里的暗恋对象...

短暂的停顿后,沙普尔不再犹豫,握紧了长矛。他没去攻击此刻被神力震慑、动弹不得的普通匈人士兵,但也没有阻拦战友们在他身后随意砍杀这些没有了反抗能力的敌人。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传统军阵的核心处,那里是一个规模不大的驿站,站着一个浑身包裹着红色光芒的人,似乎与弥漫的灰白雾气完全隔离了开来。

明晰了此人必是匈人的司令,渴望着荣耀与功勋的波斯士兵沙普尔就像是被那红色光芒吸引一样,完全忽略了身后其他匈人的怒骂或惨叫,策马径直冲向那红色光芒里面目模糊的年轻男人。

他的身后,安静异常的进攻正在进行。这是单方面的屠杀,一直在正面战场上占不到便宜的波斯人没有人留情,数目不多的波斯骑兵没有遭到任何反抗,残忍嗜杀的欲念开始渐渐扩大,就像他们在“羊圈”的其他战友一样。

驿站简陋房屋门口的红色光芒里,路曜惊讶又有些绝望地发现,血之石的力量似乎仅能够保护他不被那邪异的灰白雾气所浸染控制,而无法阻挡与外界的触碰交互,因为他可以随意地把手伸出那光芒以外,后退一步也能真切地撞到墙壁。而在突如其来的波斯入侵中,仅有他一个人的力量显然无法抵抗那些精锐的波斯骑兵。

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里,他看到了冲向自己的马上那手持着锐利长矛的留着蓬乱胡须的男人。握紧了手里的佩剑,路曜闭了闭眼睛,再一次做好了死于波斯人刀剑之下的准备。七神在上!

浓郁的灰白雾气里,似乎一直夹杂着若有似无的断续旋律与歌声,不知来源于何地,但战场上的众人并没有心情欣赏。突然,那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是古典希腊音乐剧在第四幕的突然停顿,让人困惑和恐慌。紧接着,众人感觉到,那迷蒙的雾气里,似乎有什么能够引发最深邃恐惧的东西苏醒了,并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喘息声,四野皆闻。

轰!

一声如同惊雷一样的巨响在路曜面前炸开,耀眼夺目的明亮闪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轰!轰隆!哧!

一声接一声巨大的响声和有些焦糊味的气息渐次从四周传来,路曜却看清了眼前发生的事情:那个正在勾起残忍笑意的波斯敌人凭空炸开,化为了无数看不清大小的肉沫和血滴,打在了那红色光芒化成的“外壳”上,然后无力落下。

四周任意砍杀的波斯骑兵在这一刻全部凭空炸开,化为碎屑;或从内而外燃起火焰,被烧成黑色人形,冷风一吹就破碎化为尘土,让刀剑无力掉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莫名死去消失的波斯人骑的马匹全都安然无恙,但因主人凭空消失和巨大的声响而受惊,四散奔逃,跑过几个倒在地上的已死去的匈人士兵和祭司。

他们并非都死于波斯人的砍杀,巨响发出的那一刻,灰白雾气和笼罩众人的操纵与污染全部即刻消失了,但仍有几个人永远无法醒来了。那几个人随雾气消散倒下,浑身四处渗血,双眼圆睁,似乎在临死前目睹了这世间最恐怖的事物。

突如其来的灾难似乎已经结束,但没有人认为自己是那个侥幸活下来的“幸运儿”。

红色光芒消散,明确知道异变并不来自于血之石的路曜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没有污渍的棕色皮靴缓步踩过满地的污血与残骸,走到惨死的部下遗体面前,蹲下仔细端详。

如果神灵真的回应了这里的异变,那也许那位存在只是顺手平息了入侵和动乱,而且这位存在似乎也并不在乎谁死谁活,仿佛刚刚被炸开、焚烧和杀死的只是一群不小心被踩死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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