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的电视剧都把武皇后设计成一个扮相妖媚的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媚惑住比她年轻的李治。其实她所具有的更多是平和。
过去十年里,唐朝的上层建筑面对面接触的不少,但历史上对于武后的种种评价及电视中对其的老辣描写,让同为女人的南木有一点点惶惶,“草民惶恐。”
“‘医得眼前疮,挖却心头肉’,多谢南木帮了了本宫的大忙。”
这句话南木其实说过两次。
上一次到达这里比这次早不少,正赶上武后生下女儿,李治当即拟了宸妃这个位同副后的称号给武则天,炸开了前朝后院的熊熊之火,李治头疾发作。
新旧主子同时陷入麻烦中,李义府急了,奈何他出身不高,庙堂之上无他使力的地方,最后选择打卦问个吉凶。
占卜术士就是在脂粉铺前柳树下摆摊的江湖骗子,哪里能为他指点一二,一番含混糊弄之后李某掀了术士的摊。术士混混出身,同李义府在大街上打了起来,最后两人以一个搞笑的结局收尾:这两人滚了一身屎在身上。
长安,作为东方的政治与经济中心,唯一缺的就是公厕,诺大的东市只有四个公厕,导致随地解决或倒马桶的不在少数,让历史书上神秘又恢宏的都城成了个巨大的露天厕所,这两人滚了身屎极正常。
李义府臭气熏天站在南木脂粉铺前狼狈不已,她好心给他一身虞掌柜的衣裳。等他换洗干净,又“好心”留他吃饭喝点小酒。他垂头丧气的喝闷酒,喝多了就把他的困难说了出来。第二天又来了,说是还虞掌柜衣服,实则打听喝醉后有无胡说八道,南木只说了句“医得眼前疮,挖却心头肉。”
他应该是琢磨了些什么出来,十几天后王皇后被指证杀了武后的公主。明眼人都看得出的构陷,成了向世家出手的契机。
不久,宫中又传出淑妃与皇后母亲柳氏行厌胜之术。这是太宗以来便严禁的事情,王、萧两家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
李义府是第一个向武昭仪投诚的,还帮她拢了一批寒士,因而深得她信任。也因为这差点被长孙无忌干掉,后面还是因为向皇帝提议改立皇后才保住自己。但改立皇后并不容易,王皇后没废,世家难摆平,前后拉锯了一个多月。武后再次设计,让李治以“阴毒皇帝”为名,将王皇后和萧淑妃废为庶人,她们的父母、兄弟等也被削爵免官,流放岭南。
按理,扳倒王皇后便是春天了,宸妃这个称号可直接跳过,可封后遭到了阻拦。
封不成后,李义府就等不到他的权力。他轻车熟路的跑南木这来,买了堆女人用的东西照顾她生意。
南木知道他来干什么的,却又不想好为人师,只说了“李勣”两字。
十几天后皇帝在李勣的支持下,理直气壮以立后是“朕家事”为由就下了旨。
就这样,看似在南木的指点间,她便成了皇后。
其实不是南木引导了事件的发生,正史野史早都记载过这些东西,说明武后根本就想好了怎么应对,李义府没事就跑她这,只是在借商人的口坚定一下她的队友。
经历太宗一朝后,皇权与世家的隐性矛盾上升至新的高度,李姓对于传统的“五家七姓”常年占着排名的前面相当不满,当年官员编写氏族志时,李世民发了冲天大火。李治再软弱也不想世族高傲的看着李氏族人,何况权柄还外移。
武后不停的在后面弄出事件,李治便有借口不停的收拾世家。这种双赢又坚实了她在李治心中的定位。
今天是年三十,宫中惯例有大庆,她既微服出来,想来有原因且皇帝是知道的。
“娘娘客气,只是此时不是该在宫里与皇亲宴饮么?”
“陛下头疾犯了,宫宴改为赐菜了。趁着今上休息,我出来转转。”南木一直不喜欢同搞政治的人说话,半天说不到事上,得花老半天心思去琢磨话里真正的含义是什么。“听说南木认识各大家的公子小姐,觉得他们如何?”
“草民愚钝,请娘娘明示。”
武后战力卓绝,后宫佳丽三万都敌得过,几个月便灭了王皇后、萧淑妃就是佐证。绝对不会因为几个世家小姐在年三十来见个平民。
武后有些轻漫的说道:“后宫百花齐放,四家之女更是翘楚。”
“都只是温室之花。”南木想她真正关心的是她们身后的家族,“且……草民听过一句话:心若不同,岂能同行。”
武后意味深长的给了一个如牡丹绽放的笑容,便起身往外走,南木低头恭送她。经过她身边时,武后停住问道:“南木年庚几许,可有家室?”
南木急忙回她:“即将而立,因有孝在身,尚未婚配。”
她再次打量了南木几下,没接话戴上帽子便走了。
南木在大门口一直弯腰送她,估摸着马车不见了才直起腰来,抬脸就看到了资深帅哥。
她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多大了。”
表面上也是看不出他的真实年纪。
他答:“三十有四,王老五一个。想介绍美女给我?”
阿呸,尉迟你个老孔雀!
“你至少有一个加强连的姑娘。怎么大过年的一个人流浪在外。”
“在唐的第一个春节,得找个有共同语言的渡过才好。”
南木心里又呸了一声,做了个请的姿势。
人皆爱美,长的帅的人,即使在一群厨子、小二中也是受欢迎的。一来二去中,众人喝了她不少好酒。
大伙都在极不清醒的时候,崔玉莹小姐哭哭啼啼的跑到得月楼来,后面的小侍女急得直跺脚:“小姐,回去吧,老爷祭祖快回来了。”
崔小姐红肿着双眼看着南木。
尉迟小声在南木耳边用英文说了句:“哭都这么漂亮,若木那家伙好福气呀。”她在桌下跺了他一脚。
她挤挤了笑容:“崔小姐这是……”
“若木兄何时会归,可曾与南木兄说过。”
她瞬间明白,又跺了尉迟一脚,都是这厮出的好主意,好好的姑娘要被送进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若木兄只说要游历四方,累了方归。”她想,崔姑娘傻等痴想也终究不是个事。
“未曾与我留下只字片言?”
她打赌只要她摇头,崔小姐便会痛哭着跑出去。只好说,“若木兄愿小姐美满幸福。”崔小姐便真的痛哭跑出去了。南木斜看着尉迟,“你满意了?”
他一笑:“你且想一想,去年才拒绝了公主的下嫁,今年就愿意与皇家联姻,世家的脸面是不是变得太快了些?”
她一愣,“不太明白。”
“你在这个朝代混了这么多年,没看出世家拒婚是假要权是真?娶个公主只是多个虚荣,现今嫁个女儿便能有实权,要是你怎么选。”
她脑子飞快在转:世家骨子里认为李姓是破落户,他们可以施舍或左右皇权,但不接受破落户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们,想嫁公主就嫁公主,想招驸马便招驸马?
他才来几个月便什么都看清了?她倒像是白活了一样。
她再问道:“就那么相信长孙无忌能拿到他们想要的权力?”
“皇帝不够强硬,皇后未成气候,关陇仍掌实权,后宫都进了,前朝不得匹配么?帝王臣子间的制衡主导权比的就是谁更狠更贪些,此时最是合适的时机。”原来披着温和外衣的世家也是狼性的,“南木,别那副表情,即使她们不入宫,也只是世家间相互利用的工具,本质并无不同。再说入了宫还有无上的尊荣。”
这话不假,南木承认。只是,“你住哪,我也去你那坐坐,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决定杀上门去,不能回回是他杀她措手不及。
“鄂国公府。”
呃……
他们家黑粗的将军她躲都躲不急,哪能自己送上门去。“那算了。”
鄂国公府,历史上有名的尉迟敬德的府邸,当年唐太宗李世民想嫁个女儿给他当老婆,他说原配虽丑,却是一路贫贱扶持过来的,富不易妻。皇帝觉得他有情有义,不仅不嫁女儿给他,还以他打天下的功劳封他为鄂国公。因他长的黑粗孔武,与秦琼成了后世的门神原型。
尉迟又说道:“我自己的地方已装修好,过完年就搬,脂粉铺小巷口有几棵大白柳的位置就是,你随时可去。”
她又一愣,那?她早上还经过那,门上挂着“吟月居”的牌匾,名字装修都极风雅,但听里面传出的各路乐器声,往最好了猜最多是个雅妓馆啊。
“那个院子可是东市占地最大的,你可真有钱!”坦白讲,如果不是不善于管理这种场子,她也想开个妓馆,有什么比能比这挣钱快,获得消息灵且遮人耳目呢。“你那里是荤场还是素场?”
“荤素对你而言有区别么?”
她想真是喝够了,同他讨论这么没有营养的事情。
有些摇晃的站起来,伙计掌柜小厮加侍女都东倒西歪的没人扶她一把。
“尉迟同志,你该走了,我也要去休息一下,晚上还要带大家去曲江池边放炮竹。”
炮竹,幼时在农村是极喜欢的,虽然声响巨大,但那是证明团圆的好东西。
若干年前,李世民被山魈所扰,李畋制爆竹吓走它们让他得了安眠获得嘉奖,后就以制爆竹为业。此后皇室中人便都放炮驱邪。虽已是一种风尚,品种却少得可怜。但聊胜于无嘛,听个响唐朝便又是一年了。
他很绅士的扶了她到办公室的榻上靠着,又翻了毯子盖在她身上,把火盆又拨旺些添了不少炭。
她的眼睛很快睁不开了,若木与大家的样子在眼前晃来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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