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昨夜一直没睡,直到早上才等到若木与小绿回来,魏元忠跟着禁军一起把他们两人送回来的。
她看了看魏元忠:“元忠,你也回去梳洗上朝去吧,公主估计也没休息好,早些回去报个平安,顺便替我谢谢她。”
“长姐,小绿就拜托您了了。”
看过小绿再去到后院的时候,若木在与他的长发搏斗,她接过他手上的梳子:“怎么不叫侍女帮你弄,。”
“一个去请大夫给小绿瞧瞧,一个去西市买羊了,我想吃烤全羊。昨天两顿没吃,一整晚又闻着那堆肥料的味道,胃都痉挛了,整点实在的吃吃。”这家伙居然一大早就想吃烤全羊。“昨天那种情况你还晓得请公主帮忙找人,有高度。”
她贼笑一声,“是尉迟那家伙,我可没有那么强的魅力请得动公主火速出手。”
“哈尼,你说尉迟会不会给魏元忠戴顶绿帽子。”
她拍他一下,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
他配了个青玉的发圈,然后着了件新做的白锦锻外袍,别上那块520玉,帅得无边无际。若木扔了那个假面皮没太久,于公于私都不想惹半点雌性的关注。只是昨天那么大动静,估计散朝就会有人传唤。
南木也换了白色款锻面服饰,别上与他那520配套的1314玉珏,帅气的去前头吃早饭。
刚坐下,崔慎瘸着个脚坐轿子来了,“二位兄长,宫里口谕,请两位与我一同进宫。”
“这么早?吃了再去,还是昨天早上正经吃了些东西的。你腿都没好,他们怎么就这么急招你。”
“已无大碍,亏了两位兄台救了愚弟一次,是我崔慎的恩人啊。”
别别别,再说下去都不好意思了。赶紧草草的吃了些就随他进宫去。
轿夫不是走的平日上朝进宫常开的门,而是从另外的门进去的,绕了个远路朝后宫走去。轿子停在一个很旧的宫殿前,虽看得出曾经也是一个雕梁画栋的精致地方,但周围的荒凉、宫殿褪去的颜色、斑驳的门窗说明至少有十年以上没有人住过了。
推门进去,里面没有宫女太监,只有一男一女回过头来。女的是武后,她身边站着昨晚与南木谈买卖的男人。南木感觉有个念头在往外冒,只是一时间没抓到主要点。
“见过皇后娘娘。”崔慎、若木行礼,南木也跟着行了一个男子礼。
武后没有出声,男子出声道:“果然如皇后所说,比女子英伟,比男子温柔。三位,我是李维亭,今天我们正式认识一下。”
皇宫里可不会凭白出现一个带武器的家伙站在皇后身边而无其它人陪伴。这件事情有意思!
“三位卿家,这位是本宫少时之友,江湖第一大帮帮主,门下弟子上万,遍布十道三百州府,前几日应我与陛下之邀入宫,明日早朝会宣布成为正二品骠骑大将军,领皇城卫戍及长安治安。昨日崔卿等遭人暗害便是这位李将军找寻到大家的。”
江湖人当将军就算了,一上来就是二品,皇城的身家性命都交了他,明日的朝堂不会掀起滔天大浪么。
三人同时回应了一个怀疑的表情。
“李某向三位赔罪,昨日我已提前知晓会有人对几位不利,但并没有立即出手相救,而是在一旁看事态究竟如何发展,顺便试探了一下。目的只是想知道许以重金时你们对陛下的忠诚会不会改变,结果很好。”
南木咬了一下牙,不论是试探还是栽脏,不该差点要了崔慎的命,还把一个孕妇绑了一晚上。他们吓了个半死,换这个男人轻描淡写的替武后道个歉,她的世界里只有利用关系么。
“南木,是不是不高兴,你们一直在帮我,我却让人试探你们。不论在暗也好,在明也好,从你们第一次帮我们,大家就绑在一起了。以前都是小打小闹,可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太大,不能有例外或不可控,一点点的闪失都可能败,所以今天才召了你们三位来这。
这个宫殿曾是隋皇的女儿我朝太宗杨妃年少的住所,这里死过曾经可能成为皇帝的她的弟弟,曾见证过隋之后动荡的十多年里由胜转败的宇文氏、窦氏等。这么多年它一直不修缮不拆毁,是太宗刻意而为,这个宫殿里的故事提醒着李氏,时刻要警觉、要无畏,不然外力随时可能让我们国破家亡。”
搞半天他们不只是怕背叛,更担心他们太过厉害不好驾驭,宇文氏、窦氏都是杨家坐大的家臣。两个现代人的心里不约而同的哼笑了一声。
“崔卿受苦了,明日朝堂之上会给你个交待的,陛下与本宫对尔寄予厚望,望卿能助我夫妻。”她用的是夫妻两个字。看来真的是对崔慎下了重注,当然,也是许刻意为了让他们感受到亲切的一种方式。“今日还有一事,听闻几位与尉迟关系较好,陛下求贤若渴,奈何他一直中立,还请居间劝引。”她肯定知道那哥们与长孙无忌有瓜葛,还想收为已用,不知道是胸襟宽广还是故意挑拨。“三位请放心,无论怎样也改变不了对你们的信任,也望你三人全力相助。”
这话说的,既是信任,昨天还试探个毛线!
但,职责所在,往后还得要尽心且尽力,“谢二圣厚爱,余当尽力,以报知遇。”三人行了个礼送武后先行离开,沿原路绕了一大圈出宫。崔慎也一起回了酒楼。
在酒楼的办公室里,若木用炭火烧着水煮梨茶。南木一直在想一些事情没有出声。
“二位兄长。”崔慎已完全忽视南木的性别,坦然的喝着果茶,没有体统的四仰八叉的躺炕上。“尉迟兄在我等士子中颇有人缘,帝后是否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用他的?”
“更大的原因应是他裁撤州府的方案让帝后刮目。将他纳入麾下就占了州府撤并先机。”若木说完看向崔慎,“听皇后话里的意思,崔贤弟很快会要置于风口浪尖之上,不知崔国公有何想法?”
“父亲全力支持,今日入宫便是他老人家传的信。”也是,他老人家虽从一品国公管着中书省,但实权与正一品太尉的长孙无忌管的尚书省仍不可抗衡,当时扶植崔家、抬崔玉莹的位可不是只为了让一位国公上台。
“拉拢尉迟这事怎么办?”如能策反尉迟,两个现代人就不用在古代费劲折腾,他们乐于看到这样简单有效的结局。但事实是尉迟时刻都在想策反他们两人。南木在等答案,多想他们中有一人说会去试试。
崔慎看着她,若木也看着她。“南木兄,尉迟先生对你是最好的,你去胜算最大!”
还是男人么?有事便想女人往前冲,他们哪只眼睛看见尉迟对她格外好的?
她眯眯眼,“崔贤弟,今年29了吧,为何仍不见你娶正妻?列位士子都已儿女众多,唯你只有通房一名且未曾育子。”
崔慎的婚事是不可提的话题,他跛脚落荒而逃,若木低头闷笑。
南木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笑什么笑,事情真要是那么简单,胡所长他们那么慌张干嘛?”
“也并非不可能,仔细想想他一直只按自己的目设定人物关系,与谁都只是利用关系,。这次的变革站在百姓的立场我们彼此并不对立的,如果与他们成为盟友,事情就会容易些。”
她坚决反对:“NO!我们既不是政治家也不是谋士,没法在与他的合作中实现对他们的控制或策反。”
若木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们二个对他们三个,胜算本就很小,但如果有切入点我们便要利用,深入他们之中,然后边打边想。现在这种局势下,出几个小点子帮助一边打击另一边是一种很被动的方式,我们要主动些。”
她又一次觉得思考问题的高度远不如男人们。武后睿智无双,应该也是看到了这些,才想去收编尉迟,即使收编不成,最大化的利用而非成为敌人的帮手也好,“我们怎么切入?直接说我们同意加入?斗了十来年,他不会相信我们会真的会调转枪头与他们为伍的。”
若木嘻笑着,“哈尼,这就要看你的了。”
她脸一板,“拒绝!”
“乖啊,假意投怀送抱而已。你就别想得很悲壮哈。”被他三推二拉的扔出门,南木很不情愿的去了吟月居。
结果一去,他们仨都不在。这可不怨她,于是理直气壮的又回去了。
长孙府。
尉迟、公羊、长孙厚三人在客厅喝茶,长孙涣在一旁陪着。
公羊客套道:“长孙大人,今日休沐,太尉大人仍是百忙不得空闲,真是辛苦。”
长孙涣有些自得,“谁说不是呢,父亲日夜殚精,生怕对不住先皇所托。都道他一人之下享无上荣耀,谁又知他一刻都不得空闲。我们兄弟虽已而立,想帮帮父亲,奈何人言可畏……父亲,您来了。三位先生来了。”
三人拱手道:“太尉大人,打扰了。”
长孙无忌难得的高兴,“唉呀,刚才还与驸马都尉商量相邀几位来我府上,就听小童说三位先生来了。今日定要好好尝尝我府上新入厨子的手艺。”
公羊清不待众人坐下,便直接问道:“大人,首批撤并的州府人选想必是已定好,您现在看起来春风满面的。”
长孙无忌点点头,“泰半的人选都是可信任之人,新投靠之人初测也都不错,总算是安心些了。三位难得一同来府,可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了?”
他仍旧没打算接长孙无忌的话,有点点生气的说道:“太尉大人,您那些帮手最近似乎笨了很多。说什么兰陵母仪天下,结果成全了魏元忠;又恼了魏元忠助武后改革,叫人多次偷袭他的车驾;更有甚者,昨日还叫人在崔府别院放蛇绑人,真是越来越不入流了。”
长孙无忌的嘴角不可见的动了动,这是承认了这些事与他脱不干系?
能文能武、才艺无双的长孙无忌现已是63岁高龄,十二个儿子个个有官职,一个还是长公主的驸马,他本人掌朝局的三十多年里,谋可比房玄龄,断可超杜如诲,武不弱李绩,文不差李世民,对国忠对主诚,位列凌烟阁第一臣算得上是名至实归的。
长孙无忌轻轻的笑了笑,“陛下是我的亲外甥,魏大人已是皇亲,崔府一门更是朝中栋梁,老夫不会做那些不入格的事。老夫在想,是什么人能用几件看似弱智的事件来挑拨,这人是个真的高人。”历史上评价长孙无忌不论正野史都说他算是个坦荡之人,所以他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要说帮手,没有人比你们三人让老夫更看重了,可不要生了嫌隙让人如了意。”
尉迟终于开口,“不会的大人,今日其实是想与大人商议户部推行的新税新地政策。”
“老夫承认新策很好,能想到此策之人决非泛泛之辈,让老夫都想真正结识。只是目前看来收为已用的可能不大,如果我们想在并州这件大事上占得先机,就只能反对实施这些。此策略如果是在并府之后推行会成为史上一重笔,但发生在并府过程中,我们的人便会在这场搏奕中左右摇摆,两策相逢想赢便要有新的价码,新价码未必是我们给得了的,即使给了以后的控制力也会存在不确定性。所以老夫也想找几位聊聊看看如何才能快速推进达到我们想要的。”
尉迟摇了一下头,“不需要阻止他们的新策。两方的策略不相违背且还互有补益,双方抢的无非是主导权。您是陛下的亲舅,所有出发点是维护陛下的皇权,那就要充分使用陛下的信任。之前对方的名册让您损失了几十人,这个事情反过来提醒我们老人要用好要管好,新人也要快速补充,陛下想扶植寒门,我们也可扶植,这样才会相信您是全力在为他,甚至为了他可以放下门第身份,那州府之争就无异可争了。”
与聪明之人说话不累,长孙无忌立马眼放光亮。“那三位今日是来给老夫新名册的?”